克莱斯的焦点并不是奥德莉想象中的葛洛瑞亚,而是她身边那个瘦竹竿似的骑士。虽然他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克莱斯可以肯定,对方应当是八阶以上的高手。
竹竿骑士突然回过头来。
克莱斯怔怔地看着他。
骑士有点意外,冲他点了点头。
克莱斯迟疑着上前,很快被汹涌的人潮挤了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旁边的人发出轻蔑的笑声。他抬起头,却找不到声源。
一只手从人群中伸出来,竹竿骑士站在他面前。
克莱斯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谢,谢谢你。”
“你认识我?”他经历过太多次冒险,游历过太多个国家,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这个样貌平凡的小伙子。
“你很像我的一个恩人,他在克扣我工钱还暴打我的工头手里解救了我。”
“你看上去不像会被工头克扣工钱的人。”
“我最近才回家。”
竹竿骑士打算结束话题离开,去发现对方仍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犹豫再三,自我介绍道:“我叫皮尔斯。”
克莱斯羞涩地笑了笑:“我叫克里。”
“很高兴认识你。”他见葛洛瑞亚站在一个汉弗莱家的中年男人边上冲自己招手,立刻大步走去。
克莱斯的目光从他的背影挪到他腰间的剑上,微微一沉。
葛洛瑞亚为皮尔斯做了介绍,然后一起跟着中年男人上楼。
克莱斯不着痕迹地盯着他们,直到进了某个房间,才收回目光。
宴会很晚才结束。
奥德莉回去之后,格兰瑟姆夫人拽着克莱斯留到最后。
因此他回去时,麦基正眼放绿光地咬着被子,“你要是再不回来,晚上就盖着桌子睡吧。”
克莱斯从口袋里掏出小面包给他。
“这是开胃菜吗?”
“今天的主食。”
麦基将面包砸在他的脸上,“这是虐待!”
克莱斯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邀请函在哪里。”
“……”麦基捡起面包,恨恨地咬着。
游子归来(七)
纯白建筑到夜里也不免灰暗,唯有窗户露出的火光照明。只是一窗之光难照全壁,尤其是凸出的窗台下,更是光照死角。窗台两边,各藏着个黑漆漆的影子,同是双脚吸附外墙,单手扒着窗台一角,如爬山虎一般,一动不动,十分对称,非细看难以觉察。
他们正是筹谋来此盗窃邀请函的克莱斯和麦基,本以为宴会闹至半夜,汉弗莱一家定然入睡,不想竟还留着两个夜游神。
夜游神谈性正浓。
“一切朝着预期发展。我就知道只有让葛洛瑞亚在博特城碰碰壁,才能咀嚼出汉弗莱家的好来。亲爱的兄长,我看要不了多久,你的几个混小子里就有一个女骑士老婆啦。”
“这件事的关键不在她,而在她的母亲我们的妹妹身上。她猪油蒙了心,一心一意地想将女儿嫁给帝都权贵,却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
“兄长几度进宫,陛下恩宠有加,哪里不比博特城那些暴发户强!我想来想去,多半是那位出身帝都,深受博特城培育和蒙哄的妹婿挑唆的功劳。他自从调职祖尔城,就从未甘心,哪怕我们将妹妹嫁给他,也不能让他对此地生出一点半点的归心。不过这次他大大地想错了,如今我们与那位人物交好,通过这条关系,调职不在话下。”
“先看看他们对葛洛瑞亚婚事的态度吧。这些年,他们恩将仇报得够了!我不会在忍下去。”
“正该如此。”
两兄弟同仇敌忾,大有秉烛夜谈之势。挂在墙外的麦基暗暗叫苦。若是他没有受伤,这样的姿势可以挂一个月——只要能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可现在,他觉得多一分钟都是煎熬。
克莱斯看出他勉力支撑,正想着破门而入,里面两兄弟却突然说起令他感兴趣的话题来。
“葛洛瑞亚带来的这个骑士你见过了吗?”兄长问。
弟弟道:“远远地瞧了一眼,像是个不凡的人物。”
“他叫皮尔斯·汤姆逊。”
“汤姆逊?这倒是个新鲜的姓氏。”
“他曾经是冒险者公会的副会长,现在挂着荣誉会长的头衔。”
“一群无聊者联合起来没事找事的公会?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笑话。”
兄长道:“我若是说出它前任会长以及前前任会长如今的头衔,你或许不会再这样认为。”
“总不会是皇帝陛下吧!”他调侃。
“菲达·加西亚。”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然而对挂在墙外的克莱斯来说,并非如此。菲达·加西亚对他来说,就如加布莱德·范登一样记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