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已猜破了这个答案,可是当别人在自己耳边说起的时候,祥七的身子还是猛地震了震。
却听张寂竹摇了摇头,接着道:“其实移经改脉这种东西,本就是逆天之事!
若我所料不错,从最开始就好好保养的话,再活个二十余年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只是,皇上这里……一是因为他平素思虑过甚,无故的疲累的心神;二是因为他的药方不曾更改,所以到如今药效十分有限;三是因为……他心中有了死意,就算是华佗再世,怕也是力不从心啊!”
祥七张张口,想说些“请张太医尽力”之类的话,可抬起头,看看张寂竹那淡淡的神情,却又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了!这样的医者,睁眼闭眼观尽的就是千万人的生老病死,所谓生,所谓死,在他心中,怕是已经没有什么分量了吧!
他却不知道,张寂竹却没有修炼到自己父亲的那个高度,他只是一时的封闭了自己的心神,将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罢了!
可是,这个局太大!牵扯的人太多!纵然可以麻醉自己一时,又如何能麻醉一世呢?
雪花飘洒,二人默默然的走回大殿,在莹白的薄雪上,踩出一串吱吱嘎嘎的脚印。
天地间,有些灰蒙蒙的,恰如人心。
——“张太医!陛下不肯吃药啊!这可怎么办?”这天上午,祥七匆匆忙忙的来找张寂竹。
“昨天不是都吃了么?今天又怎么了?”张寂竹看了看身边的沐风,蹙着眉头问道。
祥七叹了一口气,道:“昨天陛下以为自己吃的,还是原来张怀一开的药,所以就吃了!今天知道是张太医你开的了,结果就……”
堂堂天子,怎么跟孩子一样?三人同时这么想着,却没有人说。
“不喝就灌!管他是不是自愿喝的!”张寂竹淡淡的答道。
祥七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去吧!”沐风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襟,声音平淡的没有波澜。
张寂竹、祥七同时诧异的看向他,只是片刻后,张寂竹的眸子里,就多了一分明悟。
“也好!”张寂竹微笑着道。
端着药碗进了屋,大殿中,却是一个下人都没有。恐怕都被他撵走了吧!他着喜欢清净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
缓缓的行至床边,在床头坐了,轻声道:“陛下,吃药!”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皇上的身子轻震,睁开假寐的双目,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沐风,眼眸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欣喜,却同时夹杂着一丝痛楚。
沐风假装没有看见,只是轻声道:“乖!吃药!”
“嗯。”皇上轻轻的应了,挪开身上的锦被,缓缓的起身。
他只穿了一件玄黑色的中衫,露出胸膛大片的肌肤,散开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轻柔的滑动,垂至他的胸膛,微微遮挡住他的面庞。
沐风扶着他斜倚在床头,像从前那样,拿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身后,让他舒服一些。
“你瘦了。”沐风拿着勺子拨弄着碗中的药,轻轻的开口。
皇上微微一笑,那令人炫目的漂亮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绝美中带着一丝邪魅。他的嘴唇有些发干,面色略微苍白,可这样的病态,却让他的笑容平添了几分憔悴与哀愁。
伸手将皇上的青丝捋到耳后,沐风端着一勺汤药凑到皇上嘴边。皇上只是盯着沐风的脸,依着他的意思,张口、喝药。
几勺药轻松的下肚,沐风忽然轻笑了一下,道:“你就不怕,我喂你喝的是毒药么?给你什么你都喝啊!”
皇上轻轻一笑,胸中某个部位正在隐隐作痛。自己留着这条残命,难道不是正在等着你来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