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眼眸微阖,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皇上走到他身旁,伸手在栖凤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梭。半睡半醒的栖凤皱了皱鼻子,哼哼了两声。
皇上心道:“栖凤睡着的时候,和沐风睡着的时候,真的很像那!”
脑中刚刚闪过那个人的名字,心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
看那份密报,他真的和张寂竹在一起了吧!嗯!张寂竹那样温柔的人,一定会好好对他的……他还想要习武,怕是想来杀我吧!不过说起来,还真是奇怪那!他明明是出生在武将世家中的孩子,为什么不曾练过武功?他那三个哥哥却是都曾学过的,周横放原本的心思,就是要他们同上战场杀敌的吧!难道是说,周横放特别疼爱沐风,所以不忍心让他学武受累么?
一念至此,皇上也是哑然失笑,觉得不大可能。周横放那样的武将世家,必定是每个人都以军人自居、每个人都以战死沙场为荣的吧!越是宠爱他,就越应该让他好好习武,又怎么会……难不成,他也跟我一样,天生便无法习武的么?
想到这里,皇上心念一动,却又觉得绝无可能。记得那张怀一也曾经说过的,自己这样经脉有异于常人的,怕是万万人中也难觅其一。沐风他,又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呢?
想不明白,索性不去再想。反正,他喜欢怎样,我就陪他怎样便是了!自己剩下这一条残命,所能做的,怕是只剩帮他完成愿望的功能了吧!
嘿!叱咤风云了一辈子,不晓得到了最后,要如何黯然收场呢?
“咦?陛下回来啦!”栖凤醒了过来,睁眼就瞧见皇上那张落寞的容颜,不免心中惊诧。
“嗯!”皇上急忙变回人前人后那淡漠的神情。可是,他这样的面具,还能再欺骗多少人呢?
“你不会一直都在睡着吧?”皇上幽幽的问道。
“嗯,差不多吧!”栖凤展颜一笑,笑容中带着那种职业化的妩媚。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接着道:“以前做小倌的时候,一天到晚也睡不了几个时辰!等自己开了无忧堂,身子虽然不会再乏了,可天天还要花心思打点生意!仍是累了厉害!哪像现在,吃食用度都有人直接送到身边!陛下,你说栖凤不趁着现在好好补补身子,那不是太亏了么?再说……”栖凤掩嘴一笑,道:“栖凤可没有陛下那么精力旺盛,天天晚上不厌其烦的折腾!陛下不需要补觉,栖凤可是极为需要的那!”
皇上微微一笑,却被栖凤这一顿调侃弄的,心情倒似放松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啊!栖凤呆在这里,和禁脔有什么区别呢?皇上心道,若是自己被别人这样禁锢着,怕是宁愿自杀,也不愿苟活的吧!
“哦!对了陛下!祥七公公之前有送药过来!”栖凤指着案上的汤药道。
“嗯。”皇上应了,端起药碗,毫不犹豫的饮下。
——此时,太医院。
“小风,乖!喝药了!”张寂竹平平稳稳的端着一碗汤药。刚进屋,就瞧见沐风坐在香案前,一面看着书卷,一面用右手不住的比划。不用问,那卷书定是沐风昨日借来的什么“幻魔手”。
“张大哥!”沐风微笑着唤了一声,目光转向张寂竹手中的药碗时,整张脸就那么搭了下来。他苦着脸道:“不喝不成么?”
张寂竹微微一笑,将药放到沐风面前,道:“你自己知道的!我已经回答这个问题不下十遍啦!非要一遍遍的问我!”
沐风撇了撇嘴,道:“那不是指望着,从你嘴里听到一个不同的答案嘛!”
“那就再告诉你一遍!”张寂竹微笑着点着沐风的小鼻子,道:“不喝不成!不是跟你说了么……”
“虽然我身上的气海被打通啦,但是经脉运转还不稳定!所以需要依靠药物维持!”不等张寂竹继续讲,沐风就已经接了过去,“因为经脉与旁人相异,所以身上的阴阳二数,也与别人不同!在他们身上为阳者,在我身上确实为阴。同样的,在别人身上为阴者,在我身上却为阳!所以,对别人来说可以致命的毒药,却是极好的补药!大毒即大补!张大哥,这些话你已经说了七八十遍啦!”
“哪有那么多遍!”张寂竹掩嘴而笑,道:“还不是你喝药前总要问上一问!我只好一遍遍的教育你了!”
“可是这个药真的很难喝嘛!”沐风泄气的趴在香案上,耍赖般的道:“我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把它一口气喝完,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针对这个喝药的问题,二人又争执了半晌,才得以让沐风赌气的喝下。
“司礼监那边,你真的不去看看?”张寂竹拦了沐风在怀中,一面缕着他的青丝,一边问道。
“不去!”沐风的话语突然转的冷清,他道:“是他自己喜欢给我这个职位,又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在宫里,若是有事他便来传召,若是无事我也省得去见他!这样对我们二人都好!剩着我一见到他,就想到那些仇恨,若是忍不住,就会想出手杀了他!我现在的武功还不够,不过……”沐风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拳,微微握了握,坚定的道:“总有一天,我会拥有杀了他的能力的!”
由爱成恨,果然还是十分容易的。
张寂竹太过明白沐风的心情,他亦知道,沐风现在对皇上的恨意,只是因为曾经爱皇上爱的太深。不!实际上,沐风现在还是爱着皇上的吧!若是真的不爱了,那恨意便也应当随之消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