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莫问天想要辩解，却被弄影打断。
“的确不一样！”弄影道：“那时候，我欠他的，要还给他。准确说，是要还给他的父亲，还给老帮主！所以，我才顺着你的意，开了这个千醉楼。为你们收集情报，为你们伟大的事业做着贡献！”说道“伟大的事业”时，弄影脸上的讥诮之情，呼之欲出。
“你们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与我无关。”弄影接着道：“我所要做的，不过就是为了报恩罢了。如今，你们快要成事了，我所能做的事也不多了。真等你们已成大业之时，我就带着夜璃远走。塞北、西蜀、琉球，总有一个地方，能容下我吧。”
话说到最后，那不染尘埃的眸子里，滑落出一丝无法言喻的凄凉。
“不要再跟我提他。”见莫问天要开口，弄影急忙出言道：“我与他，是陌路之人。他父亲对我的恩惠，我向他报了。若是再报，也就只能报仇了。”弄影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微笑，他道：“你不妨去问问他，我若是想找他报仇，他答不答应。”
许久，莫问天叹出一口气，脱力般的做回椅子上，脸上是说不尽的悲凉。
弄影有些不忍，又柔声道：“莫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弄影是命薄之人，莫叔的恩惠，弄影承受不起。若是以后再无相见的必要，弄影怕是从此就会人间蒸发。您就当……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师侄吧。”
“哎……”莫问天又是一声长叹，他摆了摆手，道：“我老了，管不了你们。就算是有心，再也无力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举杯入喉，仍是百年杜康的醇香，到的喉中，却是苦闷的一片。
弄影无言，起身在莫问天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夜璃见状，也急忙跟着下跪。
“夜璃，从明天起，千醉楼不再出售百年以上的杜康。所有的窖藏，都送到狄府去吧。”弄影起身后，又对莫问天道：“莫叔，这千醉楼中的谍报，早已成型，即使没有人控制，也不会有什么不妥。若是莫叔没有异议的话，弄影就先行离开了。”
看着眼前，这个如若仙子一样出尘的人儿，莫问天的手有些颤抖。他只觉得眼眶一热，两行浊泪就快要溢出。
“你……哎！算了！走吧！走吧！从小你就是这样，只要你拿定了主意，不论是谁都改变不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师叔我也没有什么说的了。”莫问天似乎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岁，他抬起头，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弄影，道：“你既然还叫我一声莫叔，我就要尽到你师叔的责任。其他的，我不管，我也管不了！只是，你这身子，从小就不好……若是离开，别忘了，好些调养着……”
第三十二章 夜璃
“师叔……”弄影双手微颤，极低的唤了一声。多少年了，长久的让人都忘却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师叔，在关心着自己，疼爱着自己。
“弄影这就去了。师叔保重！”收起那微微泄露的心情，弄影悠然一笑，笑靥如花，绝美的不似红尘中的繁华。
莫问天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似被一只手捏住，一滞一滞的跳动着，压抑而沉闷。还想说些什么，或者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不知从何说起，终究只能叹出一口气，疲惫的摆了摆手。所有的心情，就融进那声叹息之中。
弄影优雅的敛了一礼，低眉顺目。
青丝滑下，如若他正在流连着尘世间。白衫轻舞，朦胧的仿似已然脱离了尘世。
夜璃看着自己的主子，只觉得阳光从窗中透过来，在照到弄影脸上的时候，那春雪一般的肌肤，几乎快要透明。
跟着主子敛了一礼，夜璃乖巧的扶着弄影离开。
桌边的人，一口一口喝着玉液琼浆，美酒滴滴落进心头。离开的人，一步一步慵懒的宛若晨起的仙子，跫音声声打进心间。
还是那么优雅、散漫，就连嘴边的笑意也那样如常，不多不少，一个完美的弧度。
“公子……”夜璃感觉到身边人的身子正在轻微的颤抖，不由得担心的唤道。
弄影伸出左手的食指放到唇前，眼角向包间的方向挑了挑，轻轻摇头，示意夜璃噤声。
随着弄影轻微的抬手，衣袖滑落到手肘间，露出半截手臂。皮肤，自是吹弹得破，只是瘦弱的有些渗人，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断开一样。
夜璃会意，不再说话，强压下心中担忧，扶着弄影朝他的房间走去。
就这样一步步的，夜璃却感觉的到，自己左肩受的力正在逐渐加大。那是弄影的身子，正在不受控制的瘫软，只是他还在硬撑着，神色间的笑意竟还是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