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醒
皇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沐风的房间走出来的。脑袋有些混混沌沌的，口中除了腥甜的血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陛下。”祥七及时的出现在皇上身旁，先皱着眉看了看已经关上的房门，又一脸担忧的瞧着皇上，道：“您不是说要回兴龙殿，让奴婢去翰林院探看一下慕容涵么？您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漠然，看了看四周，原来自己还在太医院中。
觉得自己出来了，走了好久，怎么还是在这里呢？
“朕无聊的紧，过来寻欢。”皇上清冷的答了一句，施施然的向前走去。
寻欢，却寻来了一身痛楚，痛彻心扉。
忽然止住步伐，皇上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祥七先是一怔。皇上最近太过反常了，若是放在平时，从房内到房外，不过十余步的距离，外面有人，皇上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原来的皇上，就像是隐匿在黑暗中的一柄剑，时时刻刻准备拔剑而出，向着自己的对手，露出冰冷的剑锋和足以致人于死地的獠牙。但不知不觉间，皇上却变了。变得不再警惕，变得常常失神。有的时候，就这么走着走着，皇上就会停下来，抬头看着什么，任风吹起黑袍翩跹。
许久之后，等他回过神来，便又一次迈开步子，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面上，还是那千年不动的冰冷，可是心，却已经化开了一片。
“奴婢，来了有一会儿了。”祥七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以前的皇上，并不喜欢身边的人，对他说假话。
“嗯。”皇上似乎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又问道：“除了你，可有人来过？”
“有。”祥七抬起头，观察着皇上的表情，“张寂竹回来过。奴婢拦住他，告诉他陛下在里面。”
皇上似乎失了一阵神，张寂竹三个字在耳边闪过，带来的是太过复杂的感情。
“你告诉他的时候，他什么反应？”皇上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只是其中带着一声几乎不可察觉的叹息。
“他先是怔了片刻，似乎是想冲进去，但最后，还是神情淡然的离开了。”祥七一直盯着皇上看，但那表情，他却有些看不明白。
皇上扬了扬嘴角，很是开心的样子。只是目光不经意间瞥到沐风所在的卧房时，心中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走吧。”没有在多说什么，皇上转身而去。
那份笑意，是什么含义呢？似乎有些轻蔑，有些得意，又有些欣慰。太复杂了，祥七看不懂。
黑袍迎风，不时的胀起又张扬的展开。看着前面的身影，祥七忽然想起不久以前，皇上说过的一句话。那时，是祥七在问皇上，为何要留下周凌枫的一条性命。
那时，皇上邪邪一笑，道：“你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太无趣了么？朕实在是想找些乐子。”
看了看前面的皇上，祥七狠狠的攥了攥拳，心中所想的，却是身在狄萧府中的十六。
“这件事，十六应该快办成了吧！”祥七心道。
——卧房中，沐风怔怔的躺在床上。
眼泪犹在不受控制的下流，只是速度极慢。那在眼角凝成的一滴滴，在阳光下迷离变幻，带着神秘莫测的异彩，冰冷的滑落于世间。
舌尖，犹是那股腥甜的气息。在这份腥甜里，似乎融进了生命，也融进了可以触碰到的一切。仇恨、柔情，就这样融化在腥甜的、直冲进大脑的味道里。明明痛苦的无以复加，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手没有意识的抚摸着身上的衣襟，总感觉那份温暖，是他留下来的。然后就这样，和自己的体温融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指尖触碰到了什么，沐风微微一怔，摸出怀中的东西举到眼前，却是那天在园中拾到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