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又紧皱着眉，长叹了一声，背着手，满地转悠。
“你别转了。”张寂竹扑哧一笑，言语却仍是虚弱至极，“瞧你那样子，再转下去，恐怕就要未老先衰了！”
沐风也是真的气极了，指着张寂竹的鼻子，大声道：“你就忍吧！忍吧！人家伤心的时候流泪，你偏不！非得把眼泪留着，拿血来换！从昨晚到现在，你都吐了三次血了！说我未老先衰？我看你那病怏怏的样子，能不能活过今天都难说！”
张寂竹无言，又是极为虚弱的一笑。但那笑容里，终是有苦痛的。
一句话说了这么长，又这么快，沐风不免直喘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拿着茶壶开始牛饮。喝了两口，气哼哼的将茶壶重重的拍到案上。
张寂竹仍是不语，干脆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活不过今天么？那倒也好。
心中是一片灼痛，烈火焚身。
“张大哥！”沐风冷静下来，意识到了方才言语的冲动，不免悻悻的坐回到张寂竹身边，想说些什么道歉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痛。
没来由的痛楚一波又一波的袭来，像是要将整个身子都撕裂。
张寂竹抵死的忍着，却忍不住眉头微蹙，跟着一声闷哼。
“张大哥！”沐风看见张寂竹的痛苦，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前。
张寂竹缓缓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看到的是沐风流着两行清泪的脸。他想抬手摸一摸，却一丝力气也无。最终，只能扬了扬嘴角。
“沐风……”张寂竹的声音太小，沐风只能将耳朵贴在他嘴边才能听到，“我累了，想去找她。你，帮我照顾英儿……”
张寂竹感到湿漉漉的水珠点点滴滴的落到自己脸上，模模糊糊的望去，却是沐风的泪。
“我不要！我不要！”沐风死死的抓住张寂竹的手，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声音，竟然并不太大，“我跟你说过，你自己家的下人，你自己照顾！这算什么？累了就想走么？累了就可以走么？是谁原来不让我自杀的？是谁告诉我的，要为了情和恨活下去！你一字字的告诉给我，自己却做不到么？”
张寂竹苦笑。他原以为，她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已经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原来，那时竟是那么的美好。最起码她还活着。
“张寂竹！你不许走！我不让你走！”沐风的双手抚上张寂竹的双颊，呼吸炽热的快要将张寂竹融化，“我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就要带着它们离开么？我把过往告诉了你，就是把情和恨也都分给了你！你凭什么走？你凭什么离开？你的心里有我的情，有我的恨，你就是我的一部分啊！我怎么能让你离开？我怎么能放你离开？”
沐风的双臂展开，死死的将张寂竹抱住，泪水涌出，打透了被子，直直的渗透到张寂竹的衣襟。
张寂竹看着沐风，眼光从愕然，到温暖，最后变成了一片怜惜。
“张大哥！你忘了么，你还要报仇的！我也要报仇的啊！我不让你走，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我刚刚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你就要这么狠心的离我而去么？若是你真的走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啊！”沐风不停的呜咽，声音断断续续，直透进张寂竹的心田。
真是的！就算平素再怎么装相，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终究是个孩子啊！
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张寂竹竟抬起胳膊，轻抚着沐风的背。
沐风浑身一僵，抬起本埋在张寂竹胸口的脑袋，满眼噙泪的看着张寂竹。
张寂竹为他拭去泪痕，轻笑道：“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我留在这里陪你。”
沐风的哭声戛然止住，他将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在确定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
“张大哥……”沐风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说真的？你的身子，真的没事么？”
“恩。”张寂竹微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知道么！”他的声音仍是很轻，像是一碰就会碎的梦境。
脸色苍白，张寂竹的唇却白的几近透明，牵起嘴角微笑时，竟是旖旎的诱惑。
“张大哥……”沐风轻唤了一声，下意识的去咬张寂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