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没发觉的情况下,几个小兵脚下踢断一些细绳,最前面的几座营帐内,门帘突然一下子拉了起来。没等众人看清时,十多道快如闪电的银光射出来,瞬间把猝不及防的兵将们射倒十多个。一声声的惨叫响起,每个人都被一枝枝锋利的弩箭穿胸而死。
“尔等敢再顽抗!”周云飞顿时大怒,一看之下,不少营帐接连射出一阵阵箭雨。手下的士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射得惨叫连连,一波接一波的箭雨袭来,一下子让自己的兵马乱了阵脚。
“无耻鼠辈,竟然暗箭伤人!”周云飞怒极,举起长枪策马杀进一个营帐里,想宰了这些偷袭的人,但一进去却是半个人影都看不见。除了书案上一把奇怪的弩连着一些细绳外,连其他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小心点丨?”连续查看几座营帐都是这种情况,周云飞赶紧嘱咐兵将们戒备,但这时冲得太快的骑兵却接连传来哀号,让他心里一突,赶紧跟上去一看,顿时气得直咬牙:第一批冲进营内的骑兵,此时竟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妈呀!”在沙土飞扬中,骑兵们惨叫连连,摔倒在地后,不仅有的被跌倒的马匹压到,有的更是被惊慌的马蹄踩死、踩伤。
还没看见敌人人影时,这一群先锋已经溃不成军。“可恶!”周云飞头皮发麻了,再一看,地上竟然有不少拌马索和陷马坑,这明显就是为自己准备的。
没防备的兵马冲得太快,根本没察觉,才吃了这么大的亏,而且陷阱和机关似乎不只这些。“不许慌!”周云飞一看场面有些失控,除了箭枝外,竟然还有各式各样的陷阱布满大营,顿时心里一颤。
但这时一看,有不少兵将们抱头逃窜,赶忙出声大喊,但他的喊声淹没在兵将们的惨叫声中。
“这是什么?”周云飞气得脑子都疼了,拿起拌马索一看,这样式根本没见过。铁链两端都有几颗细小的铁球,球上是一根根尖锐的铁刺,马匹一旦踏上的话,马蹄就会被缠得紧紧的,铁刺更是会深深扎入皮肉,让战马更加疯狂。
“小心战马!”周云飞顿时心里一颤,赶忙出声提醒手下的兵将。但是这时已经来不及,那些中了拌马索的马匹站起来踉跄地走了几步,疼得横冲直撞。
马蹄上的铁刺扎在肉里,刺激它们的兽性,不动的话还好一点,只要一动疼痛就会加剧,让它们失去理智。有的乱冲起来,没撞上几个人就摔倒在地,直接压到地上的伤兵,让他们的伤势更加严重。
“这到底怎么回事…”周云飞气得都要吐血了,眼前自己的兵马彻底乱了,不少人毫无目的地乱跑,触动更多机关,利箭、竹尖、滚木飞到人群之中,让本就恐惧的兵将更加害怕。
机关其实不算多,杀伤力也不太大,甚至一击毙命都不太可能。但是恐怖的气息一下子蔓延开来,让兵将们惊慌失措。很多人其实只有受伤,现在却被自己慌乱的同伴踩踏而死。
有的是被疼痛的马匹砸死、踩死。看着眼前这一幕,周云飞明白自己贪功心切,上当了!心里一恨,他顿时喉口一甜,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出去。南坡之上开始清理战场,开新的防线,关大明死不瞑目的遗体将被护送回京城厚葬。
许平当然是哀痛了好一会儿,毕竟这是自己期待最大的一名将才,而空名这蠢驴在旁边也是流下眼泪,不停地悔恨自己救援来迟。刚才那样的情况谁都不知道,要不是他蛮横出手,关大明可能还有救。
不少人都为这位重情义的出家人感到唏嘘,纷纷安慰他,让大仇刚报的怒佛将军能好受一点。不过要是真相被众人知道的话,空名大师恐怕有可能变成空名公公了。
哀伤的情绪被学子们刻意打压,毕竟战争就是会有死亡,大家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沉痛。节哀顺变后,眼见山下大营里人仰马翻,顿时疑惑不已,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这么乱呀!”许平就着新研究出来的望远镜观看山下大营里哭爹喊娘的一幕,也是目瞪口呆,愣了好久后抬头说:“好、好像我们没有弄那么多陷阱吧!”“是呀!”孙正农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天工部刚送来的东西就是不错,那么远的大戏都能看得那么清晰,这种玩意儿用在战场上简直就像千里眼一样方便,用在偷窥上更是广大色狼的福音。
“殿下!”在恶鬼营将士团团簇拥下,几十个气喘吁吁的男子自悬崖下被接上来。这些人个个粗布麻衣看似憨厚,但身体强壮黝黑,正是临时招过来的天工部巧匠们。
这些心灵手巧的工匠们,也因为打造出精美装备,愈来愈受到恶鬼营上下的尊敬。“来啦!”许平嘿嘿一乐,转头刚想说话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在人群中来回看了一遍后,有些紧张地问:“邹德明和大个子呢?”
“这个…”众人顿时一脸哀痛,最后有个老匠人站出来,禁不住哽咽道:“上、上次实验火药的比例,谁知道稍微控制不好,一下子就炸开了。德明现在双手都没了,还在养伤。大个子被…被炸死了,房里的十多人死了八个。”
许平感到心里一痛。尽管和这些工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敬佩他们那种一根筋到有点变态的狂热。方才提起的两位更是火器制造上的翘楚,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
苦笑一下后,他有些低落地嘱咐道:“好好安葬他吧,他家人的抚恤银也多给一些。”“明白!”
刘士山知道主子重视这些手艺人,当然不敢怠慢,没等众人从悲哀中回过神,立刻凑上前去,客气地鞠了一礼,轻声说:“各位师傅,所有的火炮已经运到山坡上,只是兵将们不知道该怎么调试。
逝者仙去,还请节哀顺变,眼下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的遗作能名扬天下!”“嗯…”不少人都擦着眼泪,跟着刘士山走到南坡的最高处。
“主子!”孙正农看许平的情绪有些低落,一日内痛失一个爱将,又有个欣赏的巧匠被炸死,脑子里赶紧想着该怎么安慰了。
“不用说了,一营暂时由陈奇统领,其他的兵马都由白屠节制。”许平虽然心痛,但挥了挥手也没说什么。工业革命就是这样。
在这个技术和经验都不成熟的年代,为了发展就必须有所付出。尽管有时候因为一个疏忽就会失去生命,但这是历史不可改变的轨迹。
“是!”孙正农一看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颁布军令。许平之所以在山下等着,就是要等这第一批的火炮和天工部的人马到来。尽管威力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强大,起码已经保持稳定和安全性。
沉重的火炮运输是一件难事,所以比较耽误时间,但只要有了不错的制高点,就能让火炮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反复的试验、不断的失败、不停的沮丧纠结,在火药投入战场的研究中,这些工匠们经历数不尽的大起大落。不少人甚至开始心灰意冷,认为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只不过是天方夜谭!
好在邹德明和大个子在不断的失败中还保持着热情,在沮丧中坚强地摸索,安慰其他人一,起继续这看似不可能的研制,才能让第一批大炮顺利出现在战场之上。第一次打南坡的时候,许平就心动了。
南坡最高点离南门的距离不过一里而已,这距离虽然看起来不远,但在习惯使用弓弩箭枝的军将们来看,根本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如果有一种攻击性猛烈的武器能达到这个攻击距离,打南门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了。
火药的配制和爆炸的威力都是这个技术完全空白的时代最艰难的所在,经由不断的实验,直到现在也找不出能发挥更大威力的办法。最大限度的爆炸范围不过二、三十公尺而已,而且也没那么剧烈。
虽然听起来让人很沮丧,但如果炮火猛烈一点,杀伤力也是相当巨大的。十五门沉重铁炮被马拖人拽地拉到南坡之上时,别说人都累得说不出话,就连马匹都浑身是汗、倒地不起,这些大家伙的重量可想而知。
老四已经累得快翻白眼了,刚一到就立刻跌坐在地,汗多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一边喘着大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累死了,这些大家伙,真他妈的沉呀…”
“各位,请!”刘士山明显感觉到不少武将都面露鄙夷,因为他们还是比较崇尚真刀真枪的拼杀和血性十足的白刃战。眼见工匠们有些拘束,赶紧上前示意他们指挥大炮的架设。
工匠们有些腼腆地指挥士兵,把一门门重达一吨的重炮埋进土里,在四周层层架上沙包和木架固定后,立刻着手拆解其他的配件,教士兵们炮弹的装填和配件的使用。
或许因为这是逝去好友的心血结晶,一个个原本有些木讷的工匠,此时都无比严肃,说话时,声音略带一点哽咽,又感觉很是庄严。解。
陈奇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地上一堆堆的铁块和石头一样的炮弹,戎马出身的他,心里对这些东西多少带有一点鄙夷,不禁哼了一下,满面轻蔑地说:“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大的威力吗?兄弟们打南坡打得死伤惨重,到时候别成烟火让别人开心了…”
他讥讽的话一出,立刻引得其他有相同想法的兵将们哄堂大笑。工匠气得憋红了脸,却不敢起身反驳。
“陈奇!”一声阴冷的怒喝,陈奇没反应过来时,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一疼。这一击力道之大顿时让他眼冒金星,强壮的身体也受不了这个冲击而横摔出去。许平这一巴掌一点都不客气,几乎将他打得嘴角都有血流下。一看主子满面阴沉,似乎怒到极点,其他人顿时闭上嘴,不敢再继续讥讽。
而不少人为陈奇抱不平,为了这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烂铁,主子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掌掴自己的爱将,是不是有点玩物丧志了?“以后再说这样的话…”
许平眉头都皱成川字,一字一句地哼道:“我就摘了你的脑袋!”“是…”陈奇心里也有委屈,但见许平的脸色发黑,也不敢有所辩解。
这时他感觉脸上的骨头都在作疼,甚至牙齿都松动了。“诸位,继续装填吧!”许平看工匠们吓得脸色发黑了,赶紧温声宽慰他们。
这些炮火的威力如何自己最是清楚,在自己不时的提点之下,第一批炮火的方便性已经远超“弗朗机”而铁制炮弹加上火药比例的配置,使得爆炸的威力带有更强的杀伤性。
“好、好…”工匠们赶紧准备弹药的装配,这种后装式的火炮让一些见多识广的人也迷惑不已。
尤其弹药都预先装填进构件里的巧思更是让人震惊,一旦开火的话,射击的速度绝对不是简陋的装填式火炮所能比拟的。
“主子,布防已经完毕了。”白屠满身戎甲走过来,率领万人大营的他看起来倒是意气风发,比起此时满面幽怨的陈奇更有风范,不过他不敢有半分得意,言谈举止还是恭谨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