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你怎么了?可是刚刚寡人的话让你生气了?」付惊风见秦墨倚在车壁上,心中一软,连忙凑过去。
「大王。」
却见秦墨又睁开眼睛,那眼里深邃如海,付惊风觉自己竟看不透这眼中神情,不由得一怔,连忙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莫要憋在心中。」
「大王,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
秦墨微微一笑,还不等说完,就被付惊风一把搂住了,听他怒道:「你胡说什么?寡人爱你怜你尚且来不及,怎么会杀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臣就是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将来在大王身边,看不惯大王残杀臣子,是必然要劝的。这样的话,总会有一天,大王对臣的包容会用尽吧,然后慢慢疏远臣,到最后,也总会对臣起了杀心……」
秦墨没有挣扎,就任付惊风那样抱着他,他说得很缓慢,付惊风随着他的话语,脑海中便不禁出现了一副情景:一群御林军气势汹汹闯进冷宫,拉起坐在地上抚琴的温雅男人,有太监在旁边宣旨,说那些触怒天颜罪不容诛之类的话,然后一杯毒酒被捧出来……
付惊风让自己的想像吓得肝胆俱裂,一把更抱紧了秦墨,喃喃道:「放心,放心,寡人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就连寡人自己,也不许伤你一丝一毫。墨,你不会死……不会死……」
秦墨微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付惊风的这份恐慌竟让他很感动,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个为他将来的死而惊慌失措的付惊风,能够让他真切感受到对方的爱意吧。
「大王真傻,此时你爱我,便如烈火烹油,最是热烈不过。我以前只是你一个男宠,半点话语权都没有,也只能顾着自哀自伤,哪有余力去管其他。然而你现在让我做王后,我亦必须认命,宫中漫漫岁月,不知道要和你一起经历多少事,你明白我的性子,对北匈俘虏尚且心痛,何况这满朝臣子,到那时,我们理念不同,势必争吵冷战,再热烈的爱意,又哪里禁得住这些消磨……」
「禁得住,若是墨不能为寡人改变,那寡人就为墨改变好了,改一改寡人暴虐的性子,只要是墨在寡人身边,定可让寡人平心静气的。」
付惊风搂着心爱的人,察觉到他的身体猛然因为自己的话僵硬,他于是抬起头来,直直看进秦墨震惊的眼睛,伸出手慢慢在他秀美的面孔上轻轻抚摸着,轻声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不然你死了,寡人就疯了,到那时,一个疯子帝王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连寡人都不知道。」
秦墨万万没料到付惊风竟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震惊得不能自已,然而看过去,却只有君王坚定灼热的目光,似是在表明他的话绝没有一丝作伪。
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秦墨可以听到那一声轰然巨响,他定定看着付惊风,一双眸子泛起水色:「大王,你……你是个英明睿智的盛世之主,为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傻话?」
「大概是因为寡人虽是君王,却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吧,是人总有喜怒哀乐,上天偏偏让寡人遇上了你,铁石心肠也终不免要化成绕指柔。墨难道没听说过?陷进情爱中的人,总是不那么聪明的。」
付惊风忍不住笑了,放开秦墨坐到一边,枕着双手懒洋洋笑看着对方:「墨也会因为寡人这番话动容感动吗?那可真是难得,寡人以为,不管寡人怎么对墨,你都会恨寡人一辈子的。」
「大王……若是三年后,大王还对臣如此宽容,对臣……有这般倾心之爱,臣……臣也愿努力……」
秦墨说到这里,忽然垂下了视线,似乎有些害羞的样子,付惊风还从未看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风情,以往行那鱼水之欢的时候,看到的都是佳人羞愤不已的表情,哪里有这样的羞涩风情可看,当下不由得直了身子,好奇道:「墨愿意努力什么?话要说完,吊人胃口可不是个好习惯。」
秦墨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抬头,定定看着付惊风,一字一字道:「三年后,大王若仍爱臣,臣也愿努力去爱大王,求……求一个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其实并未安静下来,一路上的欢呼呐喊仍是潮水般涌过来,只不过付惊风已经全听不见了。在他的耳中,只有秦墨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逾千斤的大锤,在他耳中轰然砸响,然后那些字就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
「是不是寡人听错了?」付惊风喃喃道:「墨,你说……会努力爱寡人,你说……求一个两情相悦白头偕老……墨,寡人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你其实没有说这些话对吗?」
秦墨也没料到自己一句话竟然惹得这向来定力超人的君王竟似疯了痴了一般,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道:「是……是三年后,若大王仍爱微臣……」
不等说完,秦墨便惊叫一声,原来是整个人已经被付惊风凌空抱起,最后就成了横躺在他怀中的姿势,幸亏龙辇四周都是重重布幔,不然秦墨真的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会鹊巢鸠占,将这个突起发难的大王一脚踹下去,虽然以他的体格,这应该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一件事。
「三年后三年后,不要说三年后,就是三十年后,只要有墨这句话,寡人也等得。」付惊风激动的抱住秦墨,看他微带笑意的脸和弯起的眼睛,长长睫毛轻轻抖动着,他的呼吸忽然就急促起来,贴在秦墨的耳边道:「怎么办?寡人想要你,寡人想的要发疯了。」
秦墨一把拍开那只想要伸进衣襟中偷袭的大手,正色道:「大王忘了刚刚说过的话吗?你说愿意为臣改变,难道那些都只是说说而已?」
虽然舍不得,但是付惊风还是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爪子,遗憾的叹了口气,他挠挠头:「好吧,寡人忍得住,忍得住,何况墨现在的身体也不好,寡人不能对墨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对不对?」
秦墨听着他似乎带点讨好的话语,忍不住就想笑,回想起自己在宫中时,每夜被迫与这君王淫乱的那些情景,就觉着脸上也烧了,他忙撇过头去,生怕付惊风看到自己这副形态,更加情动。好在此时龙辇终于停下来,听车旁有人高喊道:「大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