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舅舅说,要送他入宫侍候太子。
舅舅是当朝丞相,是比他爹更大的官,他们家爹是天可是舅舅是比天还大的天,舅舅说的话堪比圣旨,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隔年春,他正式进宫成为太子的公子,也就是太子的男宠。
进东宫前一晚,他在舅舅家过夜,舅舅替他起了字叫伦纪,慎重地跟他说,他一定要让太子喜欢他,将来太子登基为皇他一定要离开太子。
他似懂非懂的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太子喜不喜欢他又不是他能控制的,太子喜欢他了难道他还跑得了?
尽管心里不同意舅舅的话,他仍旧乖巧答应了,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将来说他没办法就是了。
入了宫不比家里,事事要守宫中礼节,不止服色称呼有所规定,连行止姿势都要按规矩来,一点错都会被罚。
而且,太子不喜欢他。
所谓被罚不是骂几句就算数了,得要被戒尺重打的,太子不喜欢他,他被罚被打的也就更多了。
其实,太子不喜欢他与他的容颜举止丝毫没有关连,仅是因为他的舅舅是纪莲年,自古以来权臣与太子往往不合,他们两人也不例外,单论相貌他自认生得比太子身边任何一位公子都要好,太子不碰他不就因为他身上有一半纪家人的血吗?
直至入宫,他才明白舅舅为什么要他侍候太子,要他迷住太子,又要他离开太子,舅舅是怕将来太子登基张家会受牵连,怕他保不住性命吧。
可是,太子喜不喜欢他不是他能控制的啊。
深宫孤冷,他竟然一下子便透彻感受到。
那一年夏末,他受欺负后一时没忍住竟然跑出东宫,躲在假山树丛后准备好好大哭一场,可真跑出来了反而没了眼泪,只有无边的空虚孤寂掳获住他。
呆在那里许久,他正准备偷偷摸摸回东宫去,却被个侍卫给逮个正着。
原来他躲着的这儿属于御花园的一部份,皇上正在游园赏花闲杂人等都得退避,他躲在这儿冲撞圣驾可是大罪。
不等侍卫把他带走,皇上就让人把他带上前去,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皇上,回头想起来他因为太过紧张不敢看皇上连皇上是圆是扁也不清楚,只知道伴在皇上身边一同赏花游玩的红衣男子,正是他的舅舅纪莲年。
皇上命他抬起头回话,他本以为是要问东宫的事,可是……
「你就是纪伦?」
他不知该不该答,皇上把他的字给记反了,若是纠正皇上会不会受罚啊?舅舅表情复杂地立在一旁也不帮他改正一下。
「你与莲年倒有几分像。」皇上又道。
这次舅舅说话了。
「甥似母舅古来有之。」舅舅恭谨道。
皇上不知为何笑了开,让随身侍候的大太监康公公送他回东宫,还特别吩咐东宫那边别罚他。
尽管皇上这么吩咐了,当天晚上他仍旧被太子叫了去,一名老内侍手持戒尺狠狠抽打着他,他先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后来被打得受不住脾气一上来,竟朝着太子吼道:
「你讨厌我不过是因为我舅舅是丞相纪莲年,你难道就没有舅舅?你能选择舅舅是谁吗?」
说完,太子气得满脸通红,叫人把他拖下去别让他看到他的脸。
夜里,他忍着痛一个人与衣睡下,没人替他擦药亦没人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