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年对此深感无奈,在纪祢不愿多管的情况下,他只能容忍叔父的各种行径。
去年末,刘公公私下警告他再放任纪逵乱来会惹恼皇上。
这事该从纪綮说起,纪綮本性好交友尤其是跟他家世相当的纨袴子弟。
他此番回京城不久便与淑妃娘娘的内弟相识,两人往来熟识后纪綮又将淑妃娘娘的内弟介绍与纪逵相识。
纪逵后来竟然偷偷入宫见了淑妃娘娘一面,向淑妃娘娘夸下海口能让长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将来太子登基她便是堂堂太后之尊。
此事既然刘公公都知晓了,皇上岂会不知。
莲年闻后无比震惊。
太子乃为国本,是皇上最忌讳朝臣议论的事,叔父向淑妃娘娘夸下海口能让长皇子封太子,简直是嫌命太长不想活了。
为了此事他特地去了一趟叔父府上,告诫叔父千万不可议论国本否则后果堪虞,叔父蛮不在乎地说,他仅是讨淑妃娘娘欢心才那么说并无真心,还说若真有事他帮着求求情也就风平浪静了,何必多虑。
他怎么说叔父都听不进去,皇上是个狠心绝情的人,他能成为朝臣之首是因为他对皇上有用,而非皇上迷恋他甚深,若真惹恼了皇上谁又能保得住谁?
此后平静了一段时间,上元节时皇上心情极佳,好兴致地拉着他赏花灯、猜灯谜,规定答错罚酒一杯,直到他喝得双颊飞上红云连站也站不住才停。
五月,顾之阔不知从哪里听来风声,隐晦向他提了提纪逵的事,说前朝有名丞相禀性端正恭谦忠君,偏偏他的家人行径嚣张卖官收贿无所不做,因丞相无力约束家人,当时的皇帝忍无可忍下旨抄家,将一代名相流放边疆。
顾之阔并暗示他若是真的无法约束,以丞相之权将纪逵革职回乡也是个办法。
这招釜底抽薪的办法确实不错,可是莲年不由得踌躇起来,怎么说纪逵也是他的亲叔父,大侄子革叔父的职位,传出去纪家将沦为笑柄。
他尚在犹豫之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回出事的又是纪綮。
御史上了奏折,说纪綮手下恶仆强占他人田庄,恶仆并将田庄原主殴打成残,其心之狠手段之残忍天地难忍。
莲年震惊之余真不知纪綮为何做出这等丑事来。
纪家祖上经商原本就有些家底,又三代为官,纪梠生前曾任地方官多年,纪祢也在地方当了十余年地方官,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纪家人何曾缺过银子使?
纪綮强占他人田庄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吗?
莲年愤怒之余,忧虑地看着那份奏折深思起来。
除了早朝、议事时当场面圣直言的朝臣外,所有奏折都会送到中书省由他处理,再由中挑选重要者与皇上商议,御史是明知道他会看才上的奏折?或者写这份奏折根本是皇上的意思?
答案来得很快,快得他措手不及。
当天下午,皇上召他过去议事时提及纪綮。
「朕说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皇上的声音依然平与,他却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他们说话的同时,皇上已让顺天府提刑按察使司前往纪府拿人。
皇上到底没要纪綮的命,仅革去功名判了流放边疆,如果处理得好,过个几年纪家捐一笔钱,他便能回家来,再不济也能在边疆置宅子、娶妻生子。
为了这件事,张氏几乎要哭瞎双眼,她不断要求莲年想想办法,无法相信她身为丞相的儿子连亲弟弟都救不了。
她哭,哭到最后死了心,替纪綮收拾东西上路时已不看莲年一眼。
「我的繁儿死了,你是皇上的纪莲年,不是我的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