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耶律鹏飞想起那人竟敢瞒着他,找上珠华去帮忙逃走,他的心便要再痛一回!痛苦纠缠他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全拜那人所赐——「甘鹭……你离不开我的!」手握刀子,他气得牙痒痒,「要我花上十天、半个月,我都要把你搜出来!」
一挥刀,身旁花丛砍掉半截,仅剩零零星星的叶子,在风中颤抖。
◇◆◇
接到韩延徽信件的当天,耶律突欲让三位丞相留守东丹国,他有叔叔迭刺、上百名侍卫陪同,立刻奔赴丧事。
一行人马抵达夫余城之时,已过八月中旬。
望见城楼挂上守丧的白绢帛和灯笼,突欲愈加哀伤,不禁回头去说:「鹏飞,你信我父皇真的没了?待会儿见到灵柩,我,我该怎么办?」他只看到叔叔迭剌,哪有鹏飞?他才记起鹏飞没有跟过来。气鹏飞不知跑到哪儿,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鹏飞竟然不在!等他回去天福城,定要好好的训鹏飞一顿!
守城门的士兵恭迎东丹国王的队伍。
耶律铎臻的仆人总算盼到突欲,他们忍不住冲过去,拦下队伍——
「你们干什么?」耶律迭刺紧张,「人皇王在此,不得无礼!」
「没关系,我认识他们……」突欲让叔叔和侍卫都退开。他下马,不解铎臻的仆人为何看着他就痛哭流涕?他急忙问:「你们怎么了?为何哭成这样?」
「请人皇王为我们做主!」耶律铎臻的仆人边哭边说:「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
皇后以先帝为名义,送近百位的贵族和大臣去殉葬?耶律迭剌听了震惊!
不只耶律铎臻,甚至连突品不、迭里,那些功在契丹的大臣元老、先前还与他一块并肩作战的武将,他们都被他的母亲一声令下,拖去杀掉——耶律突欲目瞪口呆,不能相信有这种残忍的事,而且李胡也来帮着她杀人?
他不相信!推开耶律铎臻的仆人,他上马,狂奔入城,突欲又碰到前来接他的韩延徽、赵思温,他们说的,竟是同铎臻的仆人一样,为什么?
他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母亲要杀人?杀害可以辅佐他的忠臣良将?韩延徽、赵思温……为什么他们都要他小心他的母亲?
同一时刻,述律平也听到长子突欲已经抵达夫余城。
她没去接儿子,只忙着使唤奴仆,将放置灵柩的宫室清理干净,她一处一处的检查,直到没有任何的血迹污渍,她满意了,再让李胡派人过来守卫。
经过她一次的整顿肃清,已然达到绝佳效果,如今,没人再质疑她拿着王印,敢来煽动阿保机的军队图谋不轨……
「母后的手好些了吗?还会痛吗?」
「没那么痛了……母后很好,你别担心。」断一掌,保住王权,这是她做出的牺牲,痛算得了什么?述律平笑看李胡,让他扶着回到大殿。
守卫来报:「人皇王、东丹国左丞相求见。」
述律平让他们入殿。
耶律迭剌跟着突欲进入大殿,望见李胡陪伴述律平,四周站岗的,都是李胡的卫士,他由进城来到这里,便看明白了,他这位断掌的嫂子很不简单,非但排除异己,也已经确实掌握了阿保机的势力。
若不是赵思温让他去看到一具一具的尸体,耶律突欲没法相信母亲真的杀人,只因为他们反对她拿了金印、拖延立新王……她便杀掉他们!
「你们来啦,进去看看先帝。」
母亲为何还能够平静的说话?耶律突欲不懂,走到灵柩前,更加不明白,周围干干净净,全无溅血,仿佛从没发生过残杀?可他确定看到铎臻、迭里、突品不那些人的尸体,也亲眼见到母亲包扎过的断手——
所有情绪,在开棺瞥到父亲遗容的瞬间,爆发出来!突欲不忍的盖棺,跳在棺木上,失声痛哭,哭过了,再同叔叔回到前殿。
耶律突欲无法理解父亲骤逝?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杀人?「这里死掉很多人……我刚刚在外面看到他们的尸体……」泪眼直母亲脸上依旧平静,好像事不关己?他真的没法理解,激动着冲向她,要问她:「母后就在我父皇的面前杀掉许多大臣……真是如此?」
「母后没有杀,人都是我杀的,你要怎样?」李胡挡在母亲和突欲之间。
述律平要李胡退开,她走近突欲,伸手拭去怒容上的泪水,轻缓说道:「我没有杀人,这都是你父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