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九日,耶律阿保机将勃海国改名东丹国,意思为「东契丹国」,自此成为大契丹国的附属地。
原勃海国的都城改名为天福城,太子突欲作战有功,耶律阿保机决定封赏,便让皇后、贵族和大臣们也前来天福城观礼。
于是乎,耶律突欲在大殿之上、在他的母亲和众臣之前,接受父亲赐予的冠冕和帝服,册封为「人皇王」,取其三才「天地人」的典故。
父亲是天皇王,母亲是地皇后,突欲为人皇王,也在这一场册封典礼当中,确立了他在父母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
述律平冷眼观看长子的册封仪式。突欲当上东丹国的新王,首先设置与中原王朝一样的官职,用的也是中原汉族的法律,还要建孔庙,定下官员在每年的春秋两季去祭奠孔子……这些可笑的政策,再再引发她对突欲的不满,还看见许多人向突欲道贺?
「人皇王不但可以统兵打胜仗,还有博学多才,文武双全,当之无愧。」
「是啊,我大契丹有人皇王继承,肯定能够统一天下,连中原都是我们的囊中物!」
「天皇王有长子如此,真是我们契丹之幸福!」
政事令韩延徽,创造契丹文字的耶律突品不,祖父对阿保机有救命之恩的耶律铎臻,帮助契丹开拓疆土的耶律迭里,本是平州刺史、现下已然投靠契丹的汉臣赵思温……他们都在突欲身边恭喜,耶律鹏飞也很高兴,只可惜甘鹭不想来看典礼,错过热闹啊。忽地,他发现皇后娘娘像外人似的瞅着突欲,不亲近儿子,也没有说话?他为此感觉不安。
述律平目光扫到鹏飞,令他不敢再多瞪视。这个中原杂种,倒是同突欲混在一块做好兄弟!她心里有气,可丈夫来拍一拍她手背,她便跟着他离开座位。
完成册封典礼,他们俩步出宫殿,随意的逛逛。
却总是有烦人的东西挤进她眼中,惹得述律平不悦,「瞧你的那些大臣,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的,已经把你的儿子当成新王。」
耶律阿保机听了一怔,随口说出:「我让突欲做了东丹的国王,他们去恭贺,并没有错……」只是他向来都是众人敬拜的大王,是臣民景仰的中心,现在要看他抱在手里的小婴孩长大成人,足以替他出战获胜,能够当上人皇王,接受大家道贺,他不太习惯这样的改变。
仿佛突欲正在一步一步做着他年轻时代的事情,而他呢,体力大不如前,对大护证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战争,却搞到他疲惫不堪,住在这濒临大海的地方,头痛,脚也痛,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哪有皇都的宫殿舒服?
「是吗?」述律平打量丈夫脸面似乎隐藏什么?其实她这次过来天福城,也发现阿保机不怎么精神!是身体太累?忽地想起去年春捺钵,她还得作弊,才能让他射中一鹅,今天若没有突欲的人马做先锋部队,勃海国还能顺利攻下吗?直视阿保机脸上多增皱纹,她心头一惊,难道她雄壮剽悍的丈夫,也经不起岁月的试炼,要迈向垂垂老矣?
相较之下,突欲正值青春年华,前途一片大好光明,虽说是她亲生的,可她怎么就是不爱?看他受到巨子拥戴,她特别的讨厌。两眼再重回丈夫的脸,禁不住有感而发:「怎么我看起来,他们要把你这老了的天皇王晾在一边,让着迷中原汉族的新王早日带领他们?」
闻言,耶律阿保机震惊,最不愿意面对衰老一事,偏偏妻子要提起?
「你说我老……我真的很老吗?」
述律平直视愠怒,诚心说出:「你不老,你在我眼中是最年轻英俊的勇士,你永远是那个打败各族部落、建立大契丹帝国,我最爱的男人!」
耶律阿保机听见了好感动,郁闷已经消去大半,「爱妻……」他执起她的手。
俩人回想过往,相知相惜,福祸与共,以前他们常常东奔西跑,率领军队开疆辟土,哪有今日这般的悠闲富裕?想着既然得到东丹这片新土地,索性离开人声吵闹,他和她手牵手,欣赏园里栽种的奇花异草。
册封典礼结寇之后,突欲的侍从在花园找到天皇王与皇后,他行礼,恭敬禀报:「人皇王在显德殿备下宴席,恭迎天皇王、皇后娘娘入席。」
儿子邀请,父母便去。于是,耶律阿保机携妻子前往宴席。
显德殿内,阿保机与述律平在上位,突欲坐到他们旁边。
仆人端上一道接一道的新鲜热腾食物,摆在王和众臣的桌上。
席间笑语不断,人人都欢欣契丹新得土地。
阿保机瞥见突欲的手下坐了一整排,以鹏飞为首,个个意气风发,都是立下战功的。忽然间,他羡慕他们的年轻,他对突欲拥有人望感到不悦——
瞧你的那些大臣,左一句恭喜,右一句恭喜的,已经把你的儿子当成新王……
他们要把你这老了的天皇王晾在一边,让着迷中原汉族的新王早日带领他们?
他不由自主的介意妻子所言,头也开始痛起来,想抓住什么似的,他要仆从倒酒,拿了杯,急于站起来,大声说:「来,你们通通举起酒杯,这一杯祝我大契丹,国运昌隆——」起身太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他竟是怎么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