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是他手快,在沈展翼倒地之前扶住了他:“展翼……”
“……求皇上……准我,回家,治丧……”沈展翼双眼空荡荡的,看著屋顶面无表情、一字一顿。
金万两已经伏法,再将沈展翼软禁在自己身边不许治丧也实在说不过去,何况他登基大典在即,还想那时给沈展翼封官加爵,让他以後还能陪在自己身边。
便点头答应:“好,你……你回去了要好好养病……”
沈展翼一闭眼,两行泪沿著脸颊滚滚而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弘昭派了两名鸾鹰卫跟著送沈展翼回沈府的软轿,直到傍晚,远远见沈家人将金万两的尸身装殓了,停放在灵堂里才回去回报。
是夜,西城门处,子时一过,便见三辆马车匆匆驶来,当前驾车的是个老者。
“什麽人?城门关了,明日再出城吧!”守门的护军往後面车上看了一眼道。
老者跳下了车,一手拿著银袋塞在护军手里一边小声道:“我家少夫人得了疫病刚过身,著急出城去老家奔丧,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那人听说是疫病,当即躲开了些看著老者皱眉道:“那也不行,城门关了,没有军令不能开门。”
“官爷通融一下,这病传染,留在京城怕耽误出大事,况且,正是琅将军让我们尽快出城,免得传染……”
“琅将军?怎麽没人来说过?”
“是我忙得忘了。”琅明义不知什麽时候从车後面转出来道。
那人一见是琅明义,连忙行了礼:“参见将军,卑职这就去开门。”
中间马车上一个低沈的声音道了一句谢过,也不知是说与谁的。
琅明义看著三辆车出城远了,才吩咐人将城门重新关上。
黑夜中,厚重的城门吱呀呀响了一会儿而後!当一声,关闭了。
那一声关门声,掺杂在疾行的马蹄声中,传进沈展翼的耳里,终於是让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麽长久以来在心里积郁下来的压抑情绪才总算稍微得以疏解。
身边裹在锦裘里的人不安的动了动,喃喃道:“这一次咱们真能逃出去吗?”
沈展翼拍了拍他,一笑:“放心吧!”
金万两一想,也是。
他如今在新皇帝那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沈家早在一月前解禁那一日起就秘密运筹起来了,现在的沈府只剩下一副空壳而已。
沈老相爷去为先皇守陵了,沈父年前就带著沈母去了南方,沈展翼的两个哥哥也在沈府解禁之後就回各自地方上去了,这时候,辞官的折子应该已经在上京的路上,况且新皇帝忙著登基,一时怕也没时间找沈展翼,就算找,府里留著看门的人只说病著,等他登完基,祭完祖,发现沈家空了的时候,他们早已经逃到了天涯海角去。
这一夜,沈展翼带著他一出了京城,沈家就算都出了新皇帝的手掌心了。
弘昭与萧栈不一样。
他虽然也有私心,但终究还是善良得多,对沈展翼更是倾情多年,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沈家赶尽杀绝。
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个性萧栈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在自己闭眼前才会赐毒酒给金万两,更是留下那遗旨,希望以绝後患。
但他还是低估了弘昭对沈展翼的信赖。
沈展翼初听到那遗旨的时候,脑子里当真是大乱一团,有金万两就没有沈家,保沈家就没有金万两,看上去是个二选一,可实际上,沈展翼怎麽可能自私到拿沈家全族人的性命去保一个人?
但只那一瞬慌乱之後,沈展翼就在那简直要灭顶的心痛里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