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昭也不知道要如何劝解,想到若是换成了自己,当真是不知道要怎麽伤心了。
沈默著吃了两口饭,没滋没味的。
第二天一早,萧栈的嫔妃哭灵,沈展翼没有再陪著弘昭,回了勤政殿暖阁。
金万两仍旧没醒,但气色已有好转,喂下去的药也没有再吐出来。
沈展翼坐在床边看了许久,才掀开被子在金万两身边躺下,将他抱在怀里。
暖阁里一室寂静,只有木炭燃烧的声响。
沈展翼闭著眼,将手盖在金万两的胸口上。
掌心底下、隔著衣衫传来他微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根刺一样,每一下都扎在沈展翼的心尖上,疼痛累积著,慢慢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在那生痛里。
他做不出为了一己之私将全族人性命不顾的事。
所以剩下的这一点点时间,他没有心思再顾忌君臣礼仪,没有心思去管他日言官会拿他把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和金万两一刻也不分离。
☆、(8鲜币)旧案-49
如果可以,其实他并不害怕与金万两共死。
只是,他若也去了,沈家也就支离破碎了。
何况,他更舍不得沐晨这麽年幼就没有了双亲。
只是,让他一个人,活在没有心的日子里,当真是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一万倍。
沈展翼紧了紧手臂,心中茫然。
他不敢想象金万两死後的任何情景,那让他发疯、崩溃。
可他又好像是失忆了一样,关於金万两的、关於沐晨的那些幸福过的时刻,竟然怎麽也想不起来了,眼前只有不停变换的金万两和沐晨的脸,没有表情,没有声音,画像一样。
外面天渐渐黑了,起了风,晚上的时候,下了大雪。
管事的太监进来几次,饭菜怎麽摆上来的又是怎麽撤下去的。
沈展翼只魂不守舍的将药给金万两喂下去了,其他的,做了什麽事,想了什麽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场雪,下得无声无息。
沈展翼半夜的时候推开暖阁的门,站在了门口。
身後屋子里,就是他记挂了十几年的人。
他每一年都留意他的消息,尽可能悄悄去这人跟前看一看,尽管不能相见,但至少总有个希望就搁在心里。
然而现在,他明明刚刚还搂著这人,还感觉得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却觉得他已经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怀抱里,慢慢的,慢慢的,他留不住也抓不住,钝刀割肉一样,就那样慢慢的将这个人从他的骨肉里剥离出来。他却丝毫没有办法。
雪渐渐盖住了院子里台阶、青石板路,也渐渐盖住了入夜前的一切足迹,和他眼前的生机。
勤政殿大门外守夜的侍卫刚换了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