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多出好几样愁事来,一时半刻的,还真有些不适应。
最愁的当然是自己这身份回去了,不知道皇帝得给他安个什麽罪名,是杀头还是流放?会不会连累了沈展翼?
然後就是沐晨现在跟著裴安也不知是不是安好,自己当真不能活命的那天,不知还能不能见他宝贝儿子最後一面。
当然还有一件比较起来算是很小的愁事,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这两万多两银子不知道会不会被查抄充公……
沈展翼也大致能猜到他的心事,但眼下无计可施,只好装作看不见,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腿挪了挪,枕著金万两的大腿打趣他道:“娘子这发型可差了不少,连只簪子也没有。”
金万两心不在焉的摸了一把头发,原来插在头上的那只玉簪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处,放在以前是一定要心疼几分的,现在却觉得也没什麽好计较的了,便嗯了一声,也没说什麽。
沈展翼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看著金万两的愁容又是心酸又是心疼,禁不住看著看著就眼前发热,那苦涩从眼底一直苦到心里。
两人没被五花大绑,一路上算是舒舒服服的回了京城。
皇帝听了陈威的回报也没有多说,只沈声交待先关在刑部大牢里,等待候审。
至此,京中传言都道,沈家终是要败落了。
只是却仍是没人猜得透,到底沈相是触到了皇帝的哪一处逆鳞。
雪中送炭无,落井下石众。
沈展翼的入狱似乎就是沈家这棵大树倾倒的标志一样,一份份弹劾沈相、参奏沈家的折子纸片一样飞到了皇帝跟前。
连十几年前,沈展翼孩童时抢了哪个农家孩子一个玩具也被渲染成欺霸横行,嚣张狂妄。
所有人似乎都一下子聪明起来似的,揣度著皇帝的心思,觉得这是萧栈为太子登基做准备,觉得这是萧栈怕沈相倚老卖老欺压新皇,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太子的意思。
就算沈家向来就是太子一派的领军人物,但有谁愿意自己一登基就要先让他居著一个保皇有力的大功呢?
人心向来最是难测,但凡辛苦上位的皇帝都要杀一杀当初出力、立功最多的功臣,这几乎已经是历史不能改变的一个规律。
太子弘昭也不会例外,只不过下手早晚而已。
更何况,早就有传言,沈相与敬王余孽有牵连,说不好,他真是要趁著新老皇帝交替的脆弱时机谋反呢!
萧栈清早醒来就看见床边脚踏上叠落著一堆的奏折,小山一样的。
老太监听见动静进来伺候,见萧栈看著奏折便道:“沈相批了一些,剩下的这些,沈相说事关重大,还得皇上您亲自拿主意。”
“人呢?”
“在外面坐著,沈相说今冬雪早,这漫天的白看著清净,想自己坐一会儿。”
萧栈此刻已经下不了地,由老太监伺候这梳洗用膳後,就倚在床边,示意那老太监将沈相已经批阅过的奏折拿过来几份。
倒不是他不放心沈良承,只是想要看看他的字而已。
萧栈此生最大的本事就是模仿别人的字,然而,这麽多年来,只有沈良承的字无论是他怎麽模仿,看著都觉得别扭,还是觉得他本人写出来最好看,不张扬、不拘泥、亦不卖弄。
那几本奏折批得中规中矩,朝堂中的事关乎百姓生计的,沈良承向来都很仔细。
萧栈咳了几声,指了指一边沈良承没有批的。
翻开一本,上书沈良承倚仗皇威欺压百姓。
再翻开一本,上书沈良辰结党营私买官卖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