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落时,孙丞相人也迈进了殿门,身後沈良承扶著宿醉昏沈的李治乾。
孙丞相直直走到圣祖榻前,跪在地上仔细看了圣祖,叹了一口气缓声道:“皇上莫著急,老臣来了,马上就去取圣旨。”
说完便起身走到了书案处,在案下摸索了一会儿後按下一块地转,随後便听见机括启动声音,书架之後最下面的墙上豁然现出一个暗格。
孙丞相弯下腰将书都挪开,从那暗格里取出一卷明黄。
他看了殿里一圈,而後展开了圣旨。
殿内瞬间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新君揭晓。
然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孙丞相也没有出声,盯著眼前密诏,仿佛定住了一般。
李治乾见他异状,推开沈良承上前一步,往那密诏上看了过去,刹那间一身冷汗,立时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如堕冰窟,寒意瞬时而起。
密诏上的字一笔一划都是他的手笔,再熟悉不过,然而那内容却是完全的陌生,他从未写过,偏偏左下角上却赫然盖著他的官印,圣旨起头结尾处也规规矩矩的盖著玉玺,一张密诏全无丝毫不妥。
“这……不可能……”孙丞相过了良久才喃喃出声。
李治乾听了声音,心里登时明了,看向跪在地上听旨的沈良承。
什麽刻意讨好,什麽户部侍郎,这些都不过是沈良承的障眼法,目的根本就是要灌醉了自己,然後偷了自己的官印来做这密诏。
无论那密诏上写的内容是什麽,只要那字迹没有破绽,自己的官印、皇帝的玉玺不假,那这密诏假的也是真的。
李治乾转念之间,就拎清了利害关系,夺手拿过密诏。
圣祖旨意,皇十一子忠孝仁厚,堪当大任,酌立为储君,帝百年之後继位,由丞相与翰林院扶持。另,皇五子萧衍乖张贪婪,与逆臣孙连远结党谋朝,意欲篡夺王位,赐死。孙氏满门抄斩,荣贵妃打入冷宫,殁後不得入帝陵。
密诏读完,一殿寂静。
任是谁也没想到,最不得圣祖喜欢的萧栈居然成了储君,而孙家风光几十年,居然就这麽和萧衍一起陪葬了。
众人俱是惊疑,醒过神来待要询问的时候才发现,圣祖不知什麽时候咽了气,而殿外御林军已悄无声息的将这宫殿团团包围,统领韩松手握佩刀立在门口。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密诏……一定是假的!”孙连远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立刻双眼通红,抖著手指著萧栈:“你……你居然敢篡改圣旨,你才是某朝篡位的逆贼!”
说著便要伸手抢夺李治乾手中的遗诏,嘴里兀自骂著,状态疯狂,被门外守卫两边架住了拖出殿去。
“……”萧栈只跪在圣祖床边,对孙连远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看著圣祖遗容,神情似是凄悲。
几个皇子心中不忿,但事出突然,谁也没有准备,萧栈有盖著玉玺的密诏,又有殿外御林军压阵,俱不敢冒然出声,心内各自掂量著,等著看萧栈要如何行事。
过了片刻,孙连远的声音渐渐远了,萧栈才漠然的抬眼看了看老太监。
而後,一声尖厉的“圣祖驾崩”响彻皇宫。
是夜,圣祖灵殿外捉到一个意欲纵火的太监。
原来是荣贵妃对萧栈怀恨,於是遣了宫人前来纵火,幸好侍卫机警,在他下手前将人抓了,审讯之下,这太监还交代了圣祖六年宗庆殿大火也是受荣贵妃唆使,连萧栈是灾星降世这事亦是荣贵妃派人传出来的。
萧栈看了供词,只冷冷道:“圣祖遗诏意思,留她一条性命……就割了舌头关进冷宫吧,免得以後再唆使他人作恶。”
三月後,萧栈登基,改年号庆隆,大赦天下。
沈展翼叹道:“《昕通史》里只记载了太子被废,皇上众望所归。原来中间还有这般曲折。”
“历来史官都懂得如何避重就轻。更何况,皇上做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