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严语出惊人,“我跟你一起去。”
少年有一个缺点,就是喜欢在碰到棘手的事情时,总想着逃避,再拖一拖,如果没有一双手在他背后推一把,或者牵着他往前走,他会一直在原地拖着。
陈又刷地扭头,卧槽,说什么呢,你别吓我,我胆子小。
厉严扣上铁灰色衬衫的扣子,“别紧张,我是以你老板的身份去,见一见你的姥姥。”
陈又一脸血,骗子,见我姥姥是假的,看着我才是真的,“能行吗?万一露出破绽,你知道的,总有些人视力好,心细细腻,连芝麻粒打小的东西都能发现。”
厉严把袖口抚平整,径自往门口走,“再磨蹭下去,你九点前到不了。”
陈又赶紧拽上皮带,追在厉严屁股后面说,“你要是去也行,但是你必须听我的,我叫你怎么着,你就怎么着,还有啊,你不能看我超过五次,也不能对我没眉来眼去,更不准碰我,晓得没有”
“你还在做梦,没醒。”
“……”
“你身上有伤呢,养好了再去吧。”
“不要紧。”
得,反正就是要去,说什么都没用。
陈又回家接老爸,说是朋友开车送他们过去。
人情世故这方面,陈卫东懂,他知道是儿子让朋友送,就客气的说,“那干脆让你朋友别走了,留下来吃顿饭,也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
陈又在心里欢呼,嘴上说,“我问问吧,他不一定愿意。”
陈卫东刚想说不愿意就算了,他也就是客气客气,话头到那个点了,没想到平时懒散的儿子这次办事很利索,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还说对方同意了。
他咳嗽两声,就这么着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下楼的时候,陈卫东看到车里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下一刻就去看儿子,刷刷刷就投过去一个“你怎么不说是你之前那个老板”的眼神。
陈又回了个“老板也是朋友”的眼神。
父子俩在车门边眼神交流,直到厉严打招呼,喊了声“陈叔叔”,这局面才有所改变。
陈又下意识的去副驾驶座,他拉到车门的一瞬间,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是他老爸,就嗖地一下收回手,掉头去后座。
车子离开小区,速度平稳,不快不慢。
陈又瘫在皮椅上刷手机,肚子上放着一包拆开的薯片,不时去拿一片塞嘴里咔滋咔滋,这完全是他的习惯,露出很自然的一面,压根就给忘了,这个举动很不适合在他老爸面前表现,会暴露自己。
所以说,智障是无药可治的。
一路上,陈卫东都觉得古怪,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儿,他也没听车里放的是什么歌,就听见了烟火。
到了目的地,陈卫东看到厉严去后座,把座椅上空了的薯片袋拿出来扔掉,那一瞬间,他才突然明白了过来。
古怪的地方是车里的氛围,没有一点紧绷,好像是一家人。
陈卫东若有所思,儿子平时是大大咧咧,脑子里没有装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家里家外都野惯了,说白了,就是思想简单,人蠢。
不过,厉严竟然能容忍儿子的小习惯,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
昔日的上下属能成为这类的朋友?
陈又的心往上提了几分,不会吧?这才只是坐了趟车的时间,老爸就已经发觉到问题了?
他抄抄额前的碎发,现在这状况,怎么那么像是他跟厉严放了个礼物在老爸面前让他拆啊,一点点地解开蝴蝶结,再慢慢撕开外面的包装纸,看一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儿。
等老爸拆到最后,瞧着是一颗炸弹,措手不及的听见砰地一声,爆炸了。
陈又打哆嗦,默默的做了个祷告。
陈卫东走上来,拽着儿子的手臂,让他后退几步,“又又,你现在是那什么娱乐公司的艺人,怎么还跟厉严有来往?他不是你之前实习公司的老板吗?”
陈又说,“厉严是那娱乐公司的股东。”
陈卫东,“……”
陈又的眼珠子转转,朝前头男人的背影努努嘴,“厉严的生意做的大着呢,搞很多投资,我还听说他的脾气很好,从来不发火,就我这个公司里的员工都很尊敬他。”
“而且他那种层面的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很平易近人,对谁都不会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陈卫东哦哦,除了这个,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晓得说什么,总觉得儿子口中描述的,跟他接触的,不是同一个人。
陈又说,“胡为跟厉严认识多年了,是好朋友。”
陈卫东的表情变了变,有一丝惊讶,原来那俩人还有这些个关系啊,他对厉严不太了解,跟胡为倒是见过不少次,挺稳重的一个晚辈。
既然能跟胡为成为朋友,那厉严的为人应该不差。
这么一理,陈卫东的头绪更乱了,儿子那智商,就不能跟成功人士打成一片,会被碾压的,他语重心长,“又又你注意着点,在被人的车上别那么随意,没礼貌,很不像话。”
陈又知道自己犯了错,他长了记性,“下回我一定注意。”
陈卫东叫儿子别跟上来,他自个走快点,到厉严旁边,“厉先生,又又现在还没成熟起来,有时候会不知道场合,分不清厉害轻重,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可以直接说,不用顾虑他的心里感受。”
厉严说,“他还小。”
陈卫东的脚步顿住,我怎么听着这语气这么别扭啊,我是他爸,还是你是他爸?
姥姥的名下有一套房子,是独栋的三层小别墅,当初她就说明白了,谁给她端屎尿盆,这房子就给谁。
要脸面的都缩着胳膊腿,最后是老大站出来了,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现在是他们一家住在房子里,照顾着老人,其他兄弟姐妹只有后悔羡慕的份儿。
陈又进大门,还以为会有不少人围观,毕竟《第五个世界》现在的热度下不去,还有更高的趋势,谁知道并没有,就他老妈的几个哥哥姐姐,各自领着各自家里的两三个人,对他投以友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