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身材修长,肤色雪白红润,乌黑的长发尽数垂落在颈侧,让他增添了不少柔色,乍一眼看起来竟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朦胧感。
“辰王叔叔!”傅西宁喜笑颜开,立即丢下手中的毛笔,奔向了幕奉辰,仿佛见到了救星。
“微臣见过辰王殿下!”傅子清也跟著迎上去,行了礼,却被幕奉辰一手拉起。
“太师,你这麽见外,奉辰可要生气的啊!”幕奉辰笑道,一边伸手摸了摸抱住他大腿的小不点,“小不点,不是教过你多少次了麽?喊我哥哥!我还不想这麽快就被你喊老了!”
“可是爹说他也不想这麽快变成老头子……我要是喊辰王哥哥了,爹岂不是比辰王叔叔还高一辈?”傅西宁眨巴著眼睛,调皮的看向了傅子清,弄得傅子清一阵尴尬,只得清咳了两声,将小不点拉回自己的身边,“继续写你的字,爹和辰王殿下有事要说!”
傅西宁满心不情愿,但见自己的爹冷下了脸来,也只得依依不舍的松开了辰王,噘著小嘴回到自己的石桌前执笔乱描起来。
打发走了小鬼,傅子清这才恢复了脸色,笑著领幕奉辰走到了院子最僻静的地方。
“太师,你真的病了麽?别吓奉辰啊!”幕奉辰见傅子清面色红润,一点病态都没有,便故意笑道。
傅子清脸上微微一红,随即将手放在了唇边,清咳了两声,“微臣偶感风寒,所幸病情不重,相信过两日便会痊愈,有劳辰王担心了!”
“可不只奉辰,母后也很为太师担心,怕太师平日太过操劳……”辰王上下打量了傅子清一番,又道,“不过嘛,我看太师这生病是假,心病是真吧?”
“……”傅子清闻言低下了头,他原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说谎话的人,这次故意装病,也的确和幕无渊迟迟不肯放过柳书湘有关。
“太师是想与陛下斗气麽?”幕奉辰问道,见傅子清身子轻颤了一下,他便又继续说了下去,“太师可有想过,陛下岂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纵容手下肆意胡为,便已失明君之准,我身为一朝太师,不能劝服圣上远小人亲贤臣,便是罪大恶极!这次如果不能拉陛下回头,这太师之位,不要也罢!”傅子清冷冷的说道,双眼之中透著一股子倔强,让幕奉辰万分无奈。
“太师,奉辰知道无法劝服你,但只想给太师一句忠告!”幕奉辰无奈之下,只得重重的叹道:“太师认为对陛下有利的,却常常未必是他所需啊!奉辰与陛下早已成人,我们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像孩子时那般任由师父长辈操纵!所以奉辰也很理解陛下所为,这一次,只希望太师你站在他的身边,什麽都不要做……奉辰不希望看见你们二人为此反目……”
傅子清疑惑的望著辰王,一脸无法理解的表情,辰王苦笑了一下。
自幼便和皇兄一起跟著傅子清学习四书五经,听他说那些圣贤明德的大道理,也很清楚太师的脾气,倔强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来劝服他妥协,皇兄也实在是太难为自己了!
“罢了,太师好自为之,不要和陛下顶撞!另外,小心行事……”
说完这些后,幕奉辰行礼告辞,等他消失在院落中后,傅子清依旧呆呆的看著院门。
幕奉辰最后的话是什麽意思?自己要小心什麽?难道陛下会借此机会来报复自己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石桌上,年幼的孩子一边描摹著,一边摇头晃脑的念念有词。
傅子清渐渐捏紧了拳头,唇色微微发白。
於此同时,皇宫之中,幕无渊来到了太后的寝宫,给自己的母后问了安。
太后命人搬了椅子,又上了茶点,细心的问了些幕无渊的近况后,便直接入了主题。
“陛下最近可是在为夏靖宇一案而苦恼?”太后柔声问道,一面有些担心的看著自己的儿子,“听说太师大人病了?是因为此案麽?”
“母后,太师大人正是因为‘此案’而病倒,连朝也不上了,在家好生休养!”幕无渊笑道,表情中,却露著一丝无奈。
“这些事,哀家也略有耳闻,太师向来与柳大人交好,以他那种性格,自然不会对旧友袖手旁观……他也是个牛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可是他对我们皇室忠心一片,天地可鉴,为人谨慎谦虚,是个难得的人才!当年你父皇就是欣赏他这直性子,敢作敢为,又满腹诗书才华横溢,所以才提拔他做你们的太傅,师徒一场,皇儿何不就让太师一次呢?”太后笑著劝说道,一面拍著自己儿子的手背。
“母后,皇儿幷未为难太师啊!太师说要养病,皇儿这不是允许他告假了麽?没有治他的欺君之罪,也算是皇儿格外开恩了!”
幕无渊说这话的时候,带著点气恼,做母亲的立即就能听出来,於是又笑道,“看你这心胸,就装不下一个傅太师麽?或许太师真的是身体不适,何不趁此机会前去慰劳,以拉近你们君臣之间的关系,也可以趁机堵住外面那些好是非的人的口!”
“母后的意思是……”幕无渊看向了太后,心裏暗自佩服,这位看似和蔼温和的老妇人,实际上却比谁都精明,也比谁都冷酷无情,所以才能在这后宫上千佳丽中脱颖而出,一夺东宫。
“最近宫裏谣传说你与太师君臣失和,哀家就是要你去太师府上登门造访,一来堵住众人之口,二来嘛,若是你去了太师家裏,他又怎好意思继续推脱不出门?岂不一石二鸟?”太后笑道,幕无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应了一声,“皇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