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浅喘息，终于够到了纪青玄的耳边，说：「我恨你。」
那句话到底捻灭了所有重建信任的可能。
纪青玄挣脱猫妖倒退一步，手里的剑顺势被抽了出来，铮一声响，落在地上。
即使如此，仍旧下不了手，杀他……
「滚吧。」
他说，强迫自己转身。东边已是微微发亮，预示这个漫长难熬夜晚的结束，以及一场天翻地覆的落幕。
「我不想再看到你。」
猫妖撑着石块站立，嘴里、手心、胸口、抵着石块的后背,都是血液留下的黏稠触感。封咒力量渐渐消退，身上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然而——怎能这样放过你……
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用近于自损的幸法，将聚集了妖力的手掌往巨石上重重一拍，碎裂的石块只顿了片刻，就如利剑般射向那人后背。
「纪青玄！」
他听到耳后呼晡而来的声响，却没有转过身，甚至没有躲避或防御，直到碎石重重打在关节上。
即使腿骨碎裂，也撑着没有跪倒在地，纪青玄咬牙咽下嘴里的血，艰难地往前踏出一步又一步，自始至终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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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那么多年，猫妖偶尔会想，若这样结束也不错，就断得干干净净。总好过这般吊着悬着，看他无知无觉、无情无爱的人生，或是因麒麟玉惨死早夭的一世世。
忽然就觉得妖类的生命怎会如此漫长，一年又一年，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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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是他感觉到了身后陌生的异类气息，带着无法言语的怨毒平空般忽然出现。
纪青玄猛地回过头，看到猫妖身后竟然还有一人。
「纪哥哥……」
邻家小妹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扭曲，似哭似笑，左半边身子还淌着血。
「居然这样都不杀他，他可是只妖，你最痛恨的妖物啊！」
出手快如闪电，对着无法还击的君璃就是一掌。猫妖本能地一闪，虽是避过要害，也被震得浑身发麻，终于过了身体苦苦支撑的临界点，失却意识滑倒在地。
碧婉吸了口气再欲补上一下，却被扑上来的纪青玄伸手格挡住。
「碧婉……你——」
「呵，呵呵……」小妹又是那般天真烂漫的笑容，只是嘴角沾血看上去无比诡异，「碧婉，碧婉，那些年你一直这样叫我，害我都忘了原本的名字。」
她伸手抓挠自己的面孔，抓出长长的血口子。然后在纪青玄惊骇的目光中，拔下那层平凡村女的外壳，一点点，露出原本美艳动人的模样。
「采茶女碧婉，在我遇到她的时候就死了。我借了她的身体，再编一个失足落山失忆的借口。用人类尸体来掩饰妖气，那么长那么长时间都扮演着另一个人，装作另一个人……纪哥哥，你道是为了谁？」
「蛇妖！」
他做梦都不会忘记那个有着倾城容颜的妖精，怎样一步步逼死姐姐和母亲。
怒气一点点膨胀的同时，有个声音在脑子里慌乱地喊，错了都错了，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