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县令被累得有点恼火,刚要起身把人闹醒,外面就有人敲门叫道,莫大人,王成王员外昨夜被人杀了。请您过去看看。
他在看到那把沾血的大刀时,心如死灰。
往回赶的路一步步他快不得慢不得,想听他说人不是他杀的,想要一个完整的解释。推开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却只想他不在这里。
为什么不逃?
胡一刀安静看莫言脸上千万种神色一晃而过,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外面再吵杂起来,直到全副武装的侍卫赶到候令,直到有人喊着人犯在这里!休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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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莫言最后说,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看胡一刀被乱发遮住的脸。
「我会来。」
楚穆靠在牢房入口的破木门上,意义不明地笑,阴影一半都落在脸上,看起来就像个撇嘴的动作。
他在心里说,真不愧是神仙,佩服佩服。
往回走的那段路,莫言一语不发。楚穆忽然按住他刚打开的门。
「贤弟?」
「你不救他?」楚穆豁出去了,烛爻说的什么不可改变,干脆当他放屁。
「若是舍不得,就趁着今夜放他走啊!」然后看莫县令惊诧的脸,不爽地又补了一句,「别以为我傻病就看不出你俩有问题、有奸情。」
莫言看了他贤弟半晌,有些惨然地笑,「我可是县令呐,徇私枉法了怎么对得起头顶青天?」
抬手制止楚穆插话。「我知道你要说我迂,然王成宫里有人,不杀胡一刀就得交上无辜的人替死。况且……无论王成父子做了什么,他随意杀人妄视人命——终是有罪。于法于理,都不能不斩。」
楚穆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即使你也会死?」
莫县令微讶望过去,「贤弟莫不是又犯病,我怎会……」
「即使要他死要你死,也要将你的道义坚持到底?」
「……」莫言垂头想了想,「是。」
终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好。」楚穆不再说什么,拱了拱手,「莫兄,我回房了,晚安。」
他转身顺着小道走回客房,路过轩廊转角处,就着微弱月光,还看得有人站在冷院中央,独立清霜。
第二次,更加清楚地看到他们一步步走到两败俱伤。
楚穆打了个呵欠,翻身上床,漫无目的地乱想,最后总结,果然还是老天,最会折腾。
结果那夜想太岔,连他自己都没睡好,一会儿梦到陆之鹤怎么整死陈百鸠,又怎么不惜一切要追回他魂魄,一会儿又梦到那时候的四人游,小王爷、小郡主、猫妖抬杠扯皮一路热闹。
夜半忽然被窗外的惊雷给劈醒,骂了声娘,他裹了薄被坐起。小郡主不知在哪儿耍大刀呢,猫妖也不知在哪儿潇洒,圣千墨倒是留在安阳,不知又是在怎地祸害群众。
看外面狂风大作,倾盆大雨,他就有些莫名地想,这雷若是劈在人身上,是怎么个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