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贞不由斜眼看他:「都是你去找我,就不能我来找你?」
「啊?」口拙的宋平安要想说过郑容贞只能是幻想。
「行了。」不让他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郑容贞摆了一下手转移话题,「今天你先上我那,咱们好久没坐下来痛快喝几盅了,这次要好好喝个够。」
这个郑疯子,三句话不离个酒字,成功被他转移注意力的宋平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马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不久就来到了郑容贞住的宅子前。还是原来那间屋子,只不过当官后曾修葺过一次,不再像破破烂烂通风漏雨,但和旁边其他的民宅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像是堂堂四品官员的宅邸。而且这种只有三间屋子一个小院的民居,别说住下ㄚ鬟、杂役服侍左右,一个照顾起居负责接送这位郑大人的老丈就差点挤不下。
不仅是同在朝为官的其他大臣建议过郑容贞换个地方,就连宋平安都有些看不过去的说过他一次,可人家郑大官人说了,他在这住这么长时间,习惯了。
所以宋平安不再劝,并且正因为郑容贞还住在这样的地方,反而觉得格外亲近,来到这也不像站在其他官员的府邸前,光是门口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就够让人退避三舍。
他们两人下了马车就直接推门走进院里,赶车的老丈负责把马车牵到别处存放。郑容贞带着宋平安走进他那间兼具办公、睡觉、会客功用的屋子里。进了屋,让宋平安随意,自己就到床前换下朝服顺手扯了一件长袍披上,接着弯腰撅起屁股从床底抱出一个酒坛子。
「知道这是什么酒吗?」郑容贞神神秘秘地把酒坛子搁在桌上,「是御贡的绝世佳酿,千金难求,你家皇上有求于我,才送了这么几坛。」
「皇上?」突然听他提起这人,宋平安不由愣住。
他这个反应很奇怪,与其说是意外,不如说是不知所措。
看来皇帝说的是真的。郑容贞挑了挑眉,转身找来两个大碗摆在桌上打开酒坛逐一倒上,随后坐下把其中一碗放到宋平安面前。
「先尝尝这酒的味道。」
宋平安望着眼前透明的酒液:「我不懂酒。」
「我是让你喝,不是让你品。」
听他这么说,宋平安这才拿起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把酒咽下喉咙后不由赞道:「好香,好醇,比以前我给你买的那些杂粮酒好喝多了。」
郑容贞也喝下一口酒,眯着眼睛仔细品味,半响才对平安笑道:「每种酒都有自己的滋味,不同的心情喝相同的酒滋味也会不同,你在那个时候给我送来的酒,是人间圣品,可遇不可求。」
宋平安听得一头雾水,而郑容贞也不需要他明白,把碗里的酒饮下大半后,方道:「你不想知道皇帝有何事有求于我吗?」
「还能有什么事,你们在一起聊的不都是国家大事?」宋平安一向这么认为。也难怪他这么想,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朝廷命官,在一块除了相谈国事,难不成还能饮酒作乐?
郑容贞笑着摇头:「你错了,你家皇帝这次找我,不是为国事,是为了你。」
「什么?」
「他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发他的脾气。」
「我发皇上的脾气?」宋平安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郑容贞不由点点头,他也觉得不可能。可是皇帝都纡尊降贵拜托,并且还愿意包揽一些事情并让出几坛绝品佳酿了,也不像是在开他玩笑啊。左右想了想,郑容贞索性向平安把皇帝告诉他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而宋平安听完后,陷入沉默之中,许久没有回应。
郑容贞一边喝酒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这般,他肯定,如果平安真的没生皇帝的气,那么这件事情里铁定有什么牵动了他的情绪,让他变得格外的沉默。
果然,过了将近半炷香时间后,宋平安才默默地道:「我没在生皇上的气,而是他责罚靖霖皇长子这件事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是什么事?」
宋平安又想了好久,才说道:「是很久以前的一件事了,其实我都快记不清了,但那天看到靖平举着被打肿的手哭得伤心时,突然间就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饿得来偷我的东西吃,带着一身伤痕的小男孩。」
宋平安把十五岁时遇上的这件事情告诉郑容贞,说他忘不了那个目光倔强的男孩,一直很担心他的处境,不知他生活得如何,是不是还在被人欺负。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不去想,但每次想起心情都会格外郁闷,因为他知道那个男孩在受苦却完全帮不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