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常目那几位比起来,须火对越行锋可算是毕恭毕敬,也因如此,他与常目等人站在一道,总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想来他自己也纠结,一心忠于越氏,却不敢得罪常目。
须火的言行全然依照礼数,待越行锋允了,方才坐下。
越行锋对他的到来显得丝毫不意外,毕竟某两人刚起了冲突,要是再见面,不免打起来。
沈翎乖乖退去一边坐着,可步子刚挪开,整个人就被越行锋揽进怀里。他手劲大得很,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就是想让须火看着。
耳边响起越行锋的嘲弄音色:“怎么来的是你?常长老与穆长老,是去灭火了?”
须火低下头,面露难色:“是常长老要属下前来,与少主说一声……”
“他又想干什么?他做事,还用得着知会我?”越行锋说话向来客气,但见须火这般吞吞吐吐,不由有些恼。以须火的资历,喝略逊于常目等人,但全然不必对他们那样臣服。
“少主说得是,十知阁应当为少主所驱使。”须火淡淡一语,胜过千言。
越行锋轻叹一声,端看他的沉默:“须长老,我知道你与他们不同,又为何过得屈服?”
须火抬眼,神色复杂,滞了许久才道:“无论如何,他们并没有错,只是人各有志,少主不愿做罢了。而我须火忠于少主,却也忠于南越。”
老顽固就是老顽固,越行锋断了劝说的念头:“他要你来说什么?”
须火应道:“日前我等商议,大军便在此处停驻,常长老将遣一队人马长驱直入,直接偷袭攻打衡州。”
越行锋听出些端倪:“偷袭?这么说来,你们本不打算告诉我?若非今日一事,你们打算打了败仗,方才与我言明么?”
须火没有否认,却问了一句:“少主为何断言我军必败?自我军得了先祖之财,军备已今非昔比,当是有几分胜算……”
“听须长老的口气,难道不是也预料到此战的败局么?”越行锋曾暗中调查,须火擅于卜算,虽及不上简青青,但大事当前,理应八九不离十。
“若是胜了……”须火产着,渐渐合上双目。
这就是所谓的十知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等于送死。
作为挂名少主,越行锋直言道:“莫要以卵击石。不过,我已为你们想好退路,不论之前发生何事,大崇帝君均不予追究。”
须火猛然抬头:“少主,你……你做什么!”
越行锋抬手作嘘声状:“即便你猜到,也别说。总而言之,这仗不能打。”
须火点头,再度垂下眼角:“既然少主这么说,属下自然不会多言。但,常长老心意已决,想必很快就会出手。”
越行锋望着须火,将目光移至他腰间的朱红铁块:“就不能启用长老令么?”
此话之后,便是长久的安寂。沈翎在侧听得清楚、也看得清楚,须火的表情犹豫且挣扎,直到最后离开车舆,也未应下越行锋任何事。
次日晨,越行锋明白了须火迟迟未应下的原由:常目,已经出手了。
常目早已暗中派人前往衡州偷袭,昨夜须火仅仅是探越行锋的口风,看他对此事有何看法。也难怪须火的表情那般复杂,当着越行锋的面扯谎,本事实在太大。
这件事本还可以瞒上几天,因为常目在等一个结果。若是胜了,他自可以在越行锋面前义正言辞,可是,如今是败了。
当一个兵卒浑身是血地从马背摔下,跪爬着到越行锋跟前,一切明了。
据他所言,此行本是谋划得天衣无缝,哪知大崇军队像是闻得先机,提前埋伏不说,还大开杀戒,将他们逼入谷地,时刻准备一举歼灭。他能活着出来,也是死了一批弟兄的结果。
与越行锋预料的略有出入,即便是败了,常目在他面前照样义正言辞,长杖一震,还颇有大义凛然的架势。
常目朗声道:“少主,您是否要弃万千将士于不顾,定要一意孤行!”然后,他跪下了,将他那高贵的膝盖,砸在越行锋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