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儿也是担心你。」梵觉得儿子脸色有变,不由解释道,「兄弟们都一个个成亲了,怕你……」
「够了!」风突然站起来,厉声打断了父亲的话。
「……!」
「小棉花糖?」
众人一惊,齐齐向他看去,这时的风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慌忙敛起过分暴露的情绪,风试图以微笑掩饰,但是在小四看来,那抹微笑却比哭泣更令人难受。
「我……想先回去了,选妃之事我会考虑的。」说完,风咬了咬唇,硬是将自己压抑下来,双脚迅速移动着,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风!?」
漩没有唤住儿子,顿时觉得奇怪,梵也是莫名所以,他们没有想到这孩子对这事会如此敏感易燥,难道是他们太心急了吗?
黑狼见主人离去,便也不待在殿内跟着出去,但它并未继续跟随风,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没有人拦下它。
小四坐在一边则不发一语,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对於三哥十分残忍,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只希望哥哥们能各自找到归宿,这段不该有的情……便就此散了吧。
风跑了出去却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来到了皇宫偏僻的一处院落内,这个院子里没有殿宇,只有一口乾涸的枯井,四周便剩下了草木,看似冷清无趣,但只有兄弟俩知道这里含藏了他们多少珍贵甜蜜的回忆。
缓步走到枯井边的大树下,风伸手抚摸着那粗壮的树干,那上面长短不一的道道痕迹,刻下的是幼时两个孩子成长的印记,那时两人分明差不多身高,而辰偏要抢着略胜一筹,硬是连发髻的高度都算了上去,得胜後的他会喜滋滋地摸摸风的头,俨然一副兄长的模样,说他是哥哥,所以比较高,要永远保护弟弟。
放下手,再踱步到另一边的矮树丛,轻轻拨开扰人的枝叶,在这繁茂的枝叶下有着一个小小的土堆,这土堆下长眠着一只红嘴相思鸟,这是爸爸出宫带来的礼物,原本有两只是一对,风十分喜欢,可年少无知,不懂如何养育,最终一只小鸟死了,另一只飞向了远方。
那时风伤心极了,哭了好久才在辰的劝慰安抚下平静下来,後来辰把小鸟埋在了这里,又重新买了一对相思鸟回来讨风开心,但他哪里知道,风伤心的不是失去了相思鸟,而是他向神明许下了愿望,希望自己和辰也能与这相思鸟一般永不离弃。
或许这就是天意,在许愿後不久相思鸟就分散开来,各有各命。
感叹了一声,风又将枝叶重新覆盖,而後站起身走回了枯井边,枯井已经没有记忆中那麽高深,只到风的膝头,风俯身摩挲着井边的石岩,他笑了。
再次站起来,他转身背朝井口,向前走了三步,然後从钱袋里掏出一文钱放在手心,双手合十、闭目默念几声,随後又是一抬嘴角,手掌一翻手指一弹,铜钱瞬间向後飞去,直落入枯井内。
「真是愚蠢啊。」风自嘲地转身,看着枯井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明知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却依旧想借助神力去完成,分明已经无望,却仍然不肯让自己死心,这份执着究竟从何而来,风自己也不明白。
这就是感情吧?
分别了这些年都不曾淡忘,原以为能坦然面对,可没想到还是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苦笑着靠在枯井边坐下,看眼前熟悉的景色,风的眼神越发柔和,渐渐的,眼前平静的院落融入了两个小小的身影,一样可爱的脸蛋,一样甜美的笑容,两个孩子手牵手,春天一起放风筝,夏天一起捉蛐蛐,秋天一起看枫叶,冬天一起嗅梅香,他们无论做什麽都一起,那两双小手也一直这麽牵着,从来没有分开……
今日我来古井许愿:要是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这麽看着想着,风倚靠在枯井边,累了乏了,眼睛缓缓闭上,也不顾身处何地就这麽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他感觉有一双手悄然抚上他的脸庞,有些冰凉,但动作十分温柔。
「唔……辰?」凭着以往的感觉,风迷迷糊糊道。
若是以前,後面的事情风自然知道,辰会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带他回房,但这次却是例外。
那个人没有背起或者抱起他,而是继续轻拂的动作,似乎怎麽也不够。
那人拂过他的发,掠过他的额,摸过他的眉,顺着鼻梁最後停留在了他的嘴唇上,一点一点,不知道想要做什麽。
风不满地蹙起眉头,他已经醒了,只是一时间还有些迷糊,刚想睁开眼看看这无礼之人的真面目,谁想却忽然觉得眼皮沉重,身体无力,竟难以动作,甚至连睁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