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礼:《周礼》、《仪礼》、《礼记》
三传:解释《春秋》的三部书,即《左传》、《公羊传》、《榖梁传》)
学究:试一大经者加一小经,每段举一句,让考生默写出上下文,以“通”或“不通”为评价。
☆、枫阁析战
临安,枫阁。
天气晴好,几乎看不见一丝浮云,阳光洒落在满园的枫树上,将斑斓的色彩映照得越发炫目,红的绿的黄的,深深浅浅,一层又一层。
庭院最前的枫树下置了一张蝙蝠流云的围栏榻,名可秀和一个容貌十分俊雅的男子对坐下棋。戴着面具的铁丑静静地侍立在榻后,手中拿着炭笔和硬板纸,似乎在记棋路,又似乎是在记筹。几丈开外起了红泥炉煎茶,名雅时不时端着漆盘上前换茶,又悄无声息地退将开去。
和名可秀下棋的男子年约三十五六,穿了身月白色暗花纹锦的交衽宽袖襕袍,没有戴幞头,只用长长的绸带束着发髻,柔软的飘带垂落在肩后,丰采致致。
他随意地靠在长榻的围栏上,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掌握着黄铜棋盅,不紧不慢地摇晃着,姿态悠然的好似一幅画。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研讨着经义。
这人正是《西湖时报》社的社首,当朝名士苏澹苏云卿,号明镜,出身于大宋名门苏氏。
大宋最有名望的苏氏有两支,一为眉山苏,即苏洵苏轼那一支;二为泉州苏,即哲宗朝宰相苏颂这一支。
苏颂深通经史百家,学识渊博,举凡图纬、阴阳、五行、星历、山经、本草无不钻研,而尤以经学、天文学和医药学成就最著,苏颂七子都是饱学之士,尤其孙辈中出了个不拘于行的苏澹,几乎承继了祖父的博学多才,不仅经学深醇,同时于阴阳、五行、算学、天文、地理等方面也颇有造诣。
苏澹十九岁即中进士,但只在太史局任官一年便辞官而去,从此四方游学交友,和洛阳名士尹焞、邵伯温、朱敦儒等人以学论交,又和杨时、胡安国等儒学名家论经辩道,更西入巴蜀和谯定论学,行迹遍历大江南北,声名也闻于儒林,却隐逸不出世,直到建炎立朝,方以《西湖时报》的社首赫然现身于人前。
朝廷下诏征辟他为太学博士,苏澹领旨执教,却辞却职俸,因此赢得清名,朝野赞誉他“治学不慕利”,其后又兼凤凰书院的客座经讲教授,在太学和书院主讲《易》和《孟子》,讲学妙趣横生,又深入浅出,深得学生爱戴,尊称明镜先生。
但朝野鲜少有人知道,这位当朝名士竟和名花流的现任宗主是学出同门的师兄妹,只不过,一个是文武兼修,一个却是专研文而不攻武。
若论经学造诣,苏澹长于《易》和《孟子》,而名可秀长于《论语》《墨子》,当然,两人对法家、阴阳家、纵横家等杂家之学也多有涉猎,因而闲暇之时经常探讨学问,多有获益。
两人这会下的是双陆,原名“波罗塞戏”,据说源自天竺,在三国时代流入中国,南北朝时盛行,唐代风行权贵阶层,宋代更加普及,在繁华城邑的茶肆里,多半都会备下三棋——围棋、象棋、双陆,供客人消遣玩耍,不仅在大宋风行,就连以前的辽国和现在的金国都有很多权贵是玩双陆的高手,并分出了很多流派。
此时名可秀和苏澹玩的正是双陆中的一种有名流派——广州双陆。广州双陆的玩法是由双方各执十五粒椎形棋子称为“马”,棋分黑白,又有两枚骰子,由黑白双方轮流掷骰,根据骰点的倍数行棋,以拈马先尽为胜,即最先将对方的棋子全部移离棋盘者为胜。
这广州双陆的妙处在于技巧和运气各占一半,由掷骰决定棋路,而骰点掷出多少,取决于手气,不是智算过人,便能取胜,和围棋的谋算布局不一样。
名可秀在围棋道的造诣已达“入神”境界,苏澹每与之对弈,都有败无胜,久之便失了对奕的兴致,说她“谋算太可怕”,玩双陆至少还有一半运气成分。
可惜,这个“一半”的运气却也靠不住。
名可秀笑着拈去他最后一枚棋马,“师兄,得罪了。”
即使不用内力控骰,因对力之一道的运用精妙,名可秀有相当的技巧来把握掷骰的力度角度,以得到想要的骰点,至于骰点对应的棋路选择,则取决于计算,这正是她的长处。
于是,苏澹只得再次推盘认输。
棋盘上白色锥马十五只,又是一局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