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收支总帐来看,学子们交纳的学费尽够书院日常列支,而学田收益是多出的一笔财力。”
她又在收支表的右侧又做出译书楼的预算表,两厢比照,建译书楼聘学者的经费当够开用。
众夫子看得仔细,虽于财计之事不甚通晓,因这表格做得清晰,一笔笔看下来倒也分明。尹焞当了一年山长,于庶务也长了几分心得,着人叫来主管书院帐房的司帐,看看这帐算得可当?
司帐边看边拨算珠,又对着上一学年的帐目比对,心中估算来年开支,末了点头道:“卫山长做的帐目收支开列都分明,已发生的数目无有出入,将发生和未发生的数目各作预算,并设有底限、顶限,发生时若有超支,可按顶限减抑相关项,如此便不会超出最高的预算额度……”他叨叨叨说了一大通,中杂不少账簿术语。
沈晦不耐烦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说,卫山长做的帐表无误,是罢?若按照这个账表花费下去,书院不会出现亏空,是罢?”
他问一句,司帐点头答一句“是”。
沈晦挥手,“如此,没疑问了。”
其余诸夫子听得分明。吕好问因笑道:“卫山长这算帐的本事可是强于某等多矣。”
卫希颜摆手,“没有这算账的本事,哪能从叶少蕴的袋子里抠出钱来!”表示她这本事是被抠门的户部尚书折磨出来的。
众夫子一愣,随之大笑不已,沈晦笑得歇口气,道:“卫山长掌着书院的钱袋子,这般本事还是早日搓磨出来得好。”
“哈哈哈!”众人又一阵大笑。
没了钱财上的顾虑,诸夫子便对卫希颜的提案无多大异议,即使座中有不以为然者,也抱持着译译也无妨的态度;何况,座中六夫子中,年高德望当属邵、吕二人为首,次之是和靖处士尹焞,这三人都表态赞同,葛程沈三人自不会严加反对——事不涉原则,又不动书院根本,何必惹得这位主儿生隙?
卫希颜搁下炭笔,接过刘芮递上的热巾子擦了手,道:“方案定后,可在各路报纸上发布两则告示,一是招收译科学生,二是聘请译书学者,和译书楼的兴建同时进行。”
沈晦皱眉不持乐观,“这译学生倒是易招,但读书人有那闲情余力修习大食文字者怕寥寥无多。”
卫希颜对此倒不担心,“广州、明州、泉州这些海贸繁盛的州城应该有颇多通晓大食文字的文人,只要是能通译的,不拘是宋人还是定居我朝的夷人,皆可应募受聘。”
她目现光芒,语带自信,“待书译成之后,即交付印书坊颁行天下,译书者可以署名其上,随书流传后世;即使有那不慕厚薪的,有这般千古流名的机会岂能不动心?不愁四方人才不至!
“还有,译书突出者可推介到国译馆,优待授以馆职。若定员暂时无缺,则加以‘国译馆行走’的官衔,虽不享受朝廷俸禄,对译者亦是荣耀。”
读书人不想做官的是少数,即使是一个不吃官粮的虚衔,也会让人趋之若鹜。
座中诸人除尹焞外,都是曾经在朝为官——因种种原因或弃官或不得为官而被请到凤凰书院任教——自然深悉这官身对读书人的吸引,听得卫希颜道出这举措,均想:这比考取进士容易多矣,别说
236、书院斗殴 ...
通晓大食文的文生鲜有不动心的,就是不懂大食文的怕是亦要削尖脑袋去学了。
“译书楼建起后,应与国译馆互通有无,哪些在馆内译,哪些在书院译,须得妥当安排,以免译重,浪费人力、时间……”
尹焞六人时而点头,时而提出疑问,又针对细节来回推敲,直至过晌,院僮叩门请膳时,屋内诸人方恍然而顾。
“难得今日聚齐,不若一道用膳?”尹焞含笑相请。
众皆道善,起身移至待客的左侧间用膳。
尹焞尚古风,所居处皆铺席设矮案,诸夫子对和靖处士这一习性都知之甚深,未有不习惯的,如邵伯温、吕好问二夫子,也同是服尚汉风、寝坐尚榻席,深衣大袖的跽坐之姿极显旷达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