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高地厚!”
“这等刁顽狂徒,朝廷应当治罪严惩!”
“女子无知,荒谬!”
“妇人妄论什么道,牝鸡司晨!”
先后斥出这两句的二朝臣突觉一股寒气,不由得侧头,便见回首睥睨的卫国师冷笑森森,杀气隐隐,顿时舌头一抖,寒气由舌尖直贯入肺腑,情不禁打个哆嗦,省起刚刚道了什么更是面色一变,暗悔怎么就忘了这位还在殿上,一时噤口不及!
转眼,垂拱殿上冷气飕飕,四处殿角燃烧的贡炭似乎也顶不了这寒气,明红火光黯淡下去。群臣只觉身上一阵阵发冷,忍不住拢紧衣袖,先前骂声最厉的那几个朝臣更是牙关打颤,语不成句……不觉间,殿上的斥责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诡异般的安静。
礼部侍郎宋之意拢袖垂眉,暗中记下了出言辱及宗主的几位朝臣,微敛低垂的眼底掠过一丝森然寒气。牝鸡司晨么?他暗嗤一声,心头冷笑连连。
殿中寒意不绝,赵构忍不住清咳一声,目光扫向殿首某人。
卫希颜眸子浅眯一笑,殿角火声突然噼啪跃动,暖意融融回升。
“诸君,天寒风大,上朝还是多着点衣为好……”
她清颜神色貌似关切,悠悠然语道:“若不然,小心冻了身体不说,又殿上失仪呀!”
“……”
群臣暗地咬牙。心道:圣人诚不我欺,自古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但这句话却是无论如何没人敢道出口,顶多郁闷抵胸腹诽两句罢了。
不管怎么说,朝议又回复了正常。群臣再开口说话却小心了,有意避开对“女子”的讦言攻击,只就事论事进行批驳责斥。
徽猷阁待制朱震出班道:“陛下,朝廷监赈权唯御史和钦命臣子可以得授,历朝未闻有授给民间行会者!否则,官民颠倒,岂非乱了朝廷尊卑?共济会的上书当驳!”
朱震的话代表了殿中多数朝臣的看法,均纷纷点头。
“朱待制所言甚是,官民尊卑有制,万不可逾越!”
刑部侍郎范宗尹出列,铿然有声,“陛下,共济会在上书中道:若无监权以制其弊,唯其自赈以护善粮……哼!此乃以粮要挟,是胁迫朝廷,应当从重治罪……”
赵构听到这面色忽的僵了僵,范宗尹没察觉,继续道:“若不治罪不足以显朝廷之威,惩诫震慑刁民恶……徒!”他陡然想起卫希颜在侧,便硬生生将那“妇”字改为了“徒”。
“请陛下严惩!”
几名朝臣赞和,“请陛下降罪,以让小民伏威!”
赵构嘴角动了动,强压下心头那抹不悦。
治罪名可秀?……他只盼讨好她让她欢喜还不及!
他想起曾向谢有摧几次明示暗示希望见一见,却也只得回她几句谦而远的转呈谢意……赵构心中一叹,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靠近她?……或者,只见几面也好……
赵构心底一时翻滚,阵阵涩楚涌上,竟迁怒起范宗尹来,只觉此人实是面目可憎!那什么治罪之说,更是该死!……目中顿时闪过丝凶狠。
胡安国一直持笏端立不动,作谨慎观察,见中书相公丁起始终面色安然,未置一词,心中不由略沉;又见官家神色似有犹豫,听得刑部侍郎请治重罪时圣颜更似掠过丝不悦,胡安国心头更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