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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_第7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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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拍案,“竖子!……无名之辈,也敢妄谈儒之原义!”

  

  有人悖怒,“……圣人之言,岂容尔等随笔谬解!”

  

  也有人叫好:“妙哉至矣!君子何以明道?义以生利,利以平民也!”

  

  有人叫好的同时,当然也有人驳斥:“胡言!……君子者,当重义轻利,敦尚风节……”

  ……

  

  时令进入五月,这篇文,如一把火,投进建炎二年夏,将酷热的暑气灼得如火如荼!

  

  海商的反应最快,从文中嗅到了利好,立即遣命幕友在京师发文赞和,大谈商事流通对经济繁盛之利,道商人生利,朝廷以利养民,正合了“政之大节”云云……

  

  “荒谬!尔辈为利营营汲取,见利忘义,不择手段……恨不能偷税少赋,竟敢恬颜曰义以生利,小人嘴脸不足道尔……”名为“顾秋山”的文生驳词锋利,又举了几个商人见利忘义的事实,博得喝赞无数,纷纷跟文。

  

  如是,在贡案复审之前,暂歇一时的儒商之争又因『原儒』这篇文再启战端。

  

  京中儒官之首——门下省给事中胡安国却带着几分清醒,传信给同僚范冲、朱震道:“贡举未结,戒急需忍。”

  

  胡安国之子胡寅在朝中任起居郎,专司记录皇帝的起居言行,当班时食宿皆在宫中,与皇帝日日面对,因志节敦直且文才卓然颇得皇帝青眼。赵构每日看报,《西湖时报》上的争论自然引起他的关注,问及胡寅的看法,敦敏的起居郎冷笑道:“此等蠹蠹之辈,若无法令约束,焉得守矩纳赋?竟自诩义以生利,可知‘羞耻’二字何书?”赵构拍案大笑。

  

  三十日晚,轮到胡寅休班出宫,回府对父亲说起此事,胡安国道:“起居郎官职不显,但身为皇帝近臣,对君上极有影响。你要把住时机,请官家罢王学,倡举程子之道,归回我儒家之本。”

  

  “是,父亲!”

  

  胡寅想了想,又道:“父亲,那篇『原儒』剖义利之辨,文理清晰,述事严密,必是熟读经史方有此见解!……文章题曰‘原儒’,虽然狂妄,倒不乏中正持平之论。……这枫山居士素未闻名,不知何人门下?父亲可知?”

  

  胡安国捋须摇头,“为父也是初闻此人!”他沉吟一阵,灰眉下一双老眼陡现睿光,“此文出在贡案复审之前,来得蹊跷……”他捋须不语。

  

  胡寅眉毛一挺,“父亲是说……和这案子有关?”这两日报上儒商争论又起,想当初贡举斗殴便是肇祸于此,再起争战岂非对贡案判决不妙?他迟疑道:“难道……有人故意想挑起事端?”

  

  会否是国师?……他眉头凝沉,看了眼父亲。

  

  胡安国摆手,“不然!卫国师精于兵略,未闻深研儒学,此文功底深厚,非她之手!……再说,挑这事端,于她何益?”

  

  胡寅点了点头。国师态度虽然不明,但重判、轻判对国师而言均无利害。也不会是那帮商蠹之辈,案子判重了对商举也不利。如此,当是何人所为?这文,果然来得蹊跷!难道是局外人……

  

  “原儒、原儒……”他齿间咀嚼再三,忽然想起曾对官家叹及王荆公废《春秋》有失儒家真义,官家沉吟不语;此后龟山先生、象山先生,朝中范大人、朱大人先后上书,请废王学,重开科举,太学教学重纳孔圣修订的《春秋》,陛下允了科举,对王学的态度却模棱两可,不予表态。父亲道这背后必有人谏阻,宰相丁擎升就偏向于王学。胡寅想到这,不由悚然一惊,“父亲,莫非是丁相公……”

  

  胡安国一震,负手踱了好几步,缓缓摇头:“丁相公要倡王学,应不会选此敏感关头。”贡案判重了,对这位宰相大人又有何益处?费解啊费解!

  

  父子俩讨论一阵仍无结果,胡安国道:“无论如何,在贡案未断之前,我等且静观不变,切勿陷入报端争论,以免落人算计。……这事得知会龟山先生……”他踱到书案后坐下。

  

  胡寅立即铺开纸,研墨。胡安国提笔书了一道信函,唤来家人,吩咐连夜投给“天下通”,送到镛州龟山先生处。

  

  家人应喏退出。胡寅听书房外脚步声远后,问道:“父亲,贡案明日复审,依您看,陈少阳胜算如何?”

  

  “……难说!”

  

  胡安国捋须思忖一阵,叹道:“这案子……明日,怕是难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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