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颜心忖:这欧阳澈的性子倒真应了可秀当初所评——太直!此话若被季陵之辈听得,定要弹劾他结党和目无君上。原以为经历牢狱之灾他性子会有收敛,如今看来刚直不减当年。此人,可为道以身赴死,却难成如丁起般通达权变的宰执大臣!
这人,先去军中倒也合适;之后,或可谋往御史台。
卫希颜回转心神,微笑道:“你等志向吾已知晓,无论出发点为何,既以兵谋入武举,当以兵道兴国事!”
“东京之战,你三人的策谋均为精到,然又各有所失……”
卫希颜抽出三人策卷,让三人互观传阅,议他人之长、自家之短。
议论中,三人时有争辩之声,声音渐趋激昂……倪朴顺手拿起国师书案上的物什,摆阵进行说明,竟浑然忘了座师犹含笑在侧。
卫希颜也不出声惊扰,由得三人激辩,到得后时,她悄然离座而去。
出了书阁,她吩咐云贺:三位新官人若议得过晚,离去时勿需拜别,自去便是。云贺恭声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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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清淡,凝落夜池,如笼一层薄薄寒烟,让人从心底透出一股子冷。
卫希颜仅着了一袭雪青色的丝袍,慢悠悠行走在国师府邸的后宅,衣角之风掠过池廊,如雪眸底似有寒气氤氲。
这座宅子原是杭州上上任知州徐萦的府第,后因贪墨家产被籍没充官——赵构赐为国师府。
徐萦德行有亏,却颇具雅风,令工匠引东城河渠水入宅,辟以为池池相连,石桥相贯,池岸碧树围绕,婉丽清新。后宅的春莺苑更有百柳如绦,春日时燕语莺啼不绝,喜色满园。
早春寒月下的春莺苑却如染霜雪,薄柳拂岸,清辉映冷,柔弱如闺阁纤秀,忍禁料峭?
那一袭淡青如烟的女子,恰如孤鸿照影,容色漠漠,寂冷如雪。
卫希颜不由伫足。
杨柳桥下,波心荡,冷月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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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很久,也或许只得恍惚的片刻。
卫希颜慢慢走下石桥,清冷的月色拢在眉间,似削薄剑气夺鞘欲出。
月色,凄清如霜。
她一步步踱进,慢而稳,每一步都似将月色踏碎,杀气如锋。
相距仅三步。
“该叫你惊鸿,还是雷夜雪?”
清冷目光如钉子楔入她寂色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一、五甲
宋代科举分为五甲,第一、二甲这进士及第,第三、四甲赐进士出身,第五甲为同进士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