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靖逸看着他神色舒展了不少,朝他点点头,反握住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那边成英宗与贺明成的对峙还在继续,只听成英宗恨铁不成钢道,“我那般用心的叫教导你要知恩图报,做个良善之人,你怎么偏偏随了你的阿娘,学的那般狠毒!”
成英宗说到气处,一次性发泄了自己的愤怒,双眼瞪如铜铃,指着他斥道:“你若是安分守己,莫说你,便是你那错事做尽的阿娘也会平安享受荣华度过一生,可你们就是贪心不足,我对你与你阿娘处处宽容,你们做了再多错事都一忍再忍,你们还嫌不够!次次逾越我的底线!”
他说着长叹一口气,“便是到今日下场,我都不曾想过要杀了你,我这个做父皇的对你还不够好吗!便是你再如何恨我,我也问心无愧!”
“为何就是不能将皇位传给我!”贺明成嘶吼道,“我想要的只有皇位!”
“这皇位本就不属于我,若非圣尊皇太子被人害死,这天下本该是他的!”成英宗似乎极为不满他的话,声音听起来异常的愤怒。
“可他已经死了!这皇位是我祖父打下来的,为何我不能继承!”贺明成的话让成英宗安静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失望至极,朗声赫然道,“你祖父当年确实立下了不少功劳,可为这个皇位尽力的不是只有你的祖父!而是众多圣尊皇太子的遗部,若不是他们,你以为光你祖父打得下来?便是我身后的那道疤也是在那场战争中留下的!那战死的许多英豪,打下这皇位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兄长,而你的好祖父虽然功高,但却乘乱收编了那些战死将领的余部,驻扎北方,这么多年一直用军队压迫与我,我再是对他有感激之心也早被他磨平了!我当年起军之时,曾发下重誓要救兄长,让他登基为皇,便是他死后,我也曾答应那些部将让逸儿继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皇太子对我的恩情,我有何脸面让你继承皇位而非逸儿?我做不出那样的事!”
贺明成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一段故事,顿在当场一时找不到话与他对峙。
贺靖逸与师玉卿眸中略带黯然,两人也曾听闻,当年朝中许多将领忠臣殉死于三王之乱,其中多数是圣尊皇太子的部臣,其忠心无法不叫人动容。
“你说我顽固也罢,说我愚蠢也好,我的兄长救了我的命,我从小失去父爱与母亲,是他一手抚养我长大,与我而言,是兄长更是父亲,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盼他能登基为皇辅佐他建立万代春秋。”成英宗说到此声音陡然高耸,咬牙切齿道,“是贺元吉毁了这一切!你居然还要与他为伍!你可知他当年几次三番要杀了我,都是圣尊皇太子救我与危难之中,若不是他,这世上岂会有你!”
贺明成被他镇住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从小耳濡目染,常听惠妃唠叨自己的亲舅为了成英宗战死沙场,江山都是江胜打下来的,成英宗不过坐享其成,却忘恩负义偏宠皇后与贺靖逸等等之语,并不知道圣尊皇太子的部臣付出了许多努力。
但贺明成若是能被成英宗三言两语说动,能理解他分毫,也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了。
贺靖逸与师玉卿相视一眼,心底均是五味杂陈,被成英宗的忠义之心所打动。
成英宗看着他垂着头颓丧的跪倒在地,幽幽叹气,“你到底是我的骨肉,我狠不下心来杀你,锦衣玉食父皇不会短了你,但若想出这夜庭,此生怕是不能了,你的妃妾都安置在夜庭内,你好自为之,好好在这里生活吧。”
他说罢看着似乎经受了沉重打击的贺明成,沉沉一叹,微微摇了摇头,仍残存慈爱的双眸狠狠一闭,转身欲迈步离开。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霎,贺明成阴险的眸子微微抬起,透出狠狠的杀意和怒气,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一抖带落下一把匕首滑入手心之中。
原来他方才的颓然不光是因为震惊,更多是想降低成英宗的戒备之心。
贺明成那带着深深恨意的目光仿若一把刀子,随时就要将成英宗四分五裂,在成英宗踏出第一步之后,他略带癫狂的脸霎时抬起,调起身体内的所有力气,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举起那把匕首,下一秒就要插入成英宗致命的后劲之内,瞬间就能将他杀死。
他眼见刀子要□□成英宗的身体之内,脸上露出曲扭又疯狂的笑意,他不由的想象成英宗的血喷在他的脸上,那股子畅快,霎时让他感觉到了热血沸腾。
成英宗本是有武艺之人,只是此时被被惆怅的心事塞满,毫无察觉,突然,一道强劲的气从远处的纱帐内,“嗖”的一声,穿透而过,直逼成英宗的身后。
成英宗心中忽地一紧,还未来得及停下脚步,便听见身后一道凄厉的惨叫,惊得他立即转过身来,顿时瞧见了贺明成躺倒在地,右手握住左手手腕,不住的倒抽着冷气,额上也渐渐溢出浓浓的汗液,而在他的左手旁边,一把匕首尖端泛着锐利的光静静的躺在地上。
这般情景,成英宗一眼便看了然于心,他抖着手指着他,颤声道,“我再如何也养育了你二十多年,你竟然真的想杀了我!”
贺靖逸与师玉卿忙绕过木柱,快步上前查看成英宗有无受伤。
“父皇!”
成英宗听见贺靖逸与师玉卿的声音恍然回过神,瞧见两人之后,原本愤怒的神色,转而变得讶异,但很快明白过来,方才那一道强劲的内力定是由贺靖逸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