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心头莫名一颤,本欲制止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最后,是耳边一道清冷的声音唤醒了他的神智。
意识到自己竟看着自家教主发起了愣,也没帮他处理伤口,想着玄墨不知该疼成怎样,卜凡紧张得正要立刻补救,还未及伸出手,却见一只雪白的柔荑横在了眼前,径自覆上了玄墨的手背,以一种缓慢而不容拒绝的速度,强行将玄墨宽厚的大掌从那受伤的脸侧移了开。
接着,一只素净的手帕就代替了玄墨的手,按到了那破裂的伤口上。
卜凡这才将注意力移到了突然出现的那人身上。
那是一个高瘦的男子,一身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青丝缱倦,面容瑰丽,却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孤冷和清高。
——是玄墨的冷小公子。
而从那人出现开始,玄墨的表情就变得不太自然,尤其是在被那人触碰之后,他明显看到玄墨高大的身子轻颤了下,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玄墨是要躲开。而在那人为他擦拭伤口时,玄墨的表情更是僵硬,脸上的线条绷得死紧,若非是未在那双墨色的瞳孔间看到半分痛苦之色,他真要以为他是因为疼的。
……话说,他们教主何时起竟不畏疼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让他稍感在意的是玄墨对那人的态度。
素闻教主对这冷小公子极为疼宠,而那小公子则对教主不屑一顾,今日一见却似乎并非如此啊……
思索一般摸着下巴,卜凡看向冷清尘的眼中不禁多出了几分深意。
就在这时,意外对上了一对细长冷凝的眸子。
当看到那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指责和不豫时,卜凡深思的神情顿时僵住了,半天才尴尬地哂笑了两声。
“无妨……我并无大碍。”
发觉了二人之间胶着的氛围,玄墨犹豫了一下,终是看向了身旁那人,开口为卜凡解围。
听到玄墨的声音,冷清尘总算好心地放过了那被他看得都快抬不起头的卜凡。
偏过头,当视线对上男人那双带着些温软示好之意的黑眸时,那双凤眸里的冰冷几不可察地融去了些许棱角,化开的水色晕染在那双浅色的眸子中,竟让那向来不近人情的冷目显出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柔软之意。
然而当瞥见了从按在男人侧脸的白帕上渗出的血色时,冷清尘的表情又阴沉了下去。
玄墨紧张地看着那人蹙起的眉宇,见他张口,以为他要发难,却听耳边传来了一道清雅的声音:“不疼吗?”
似乎还未习惯被那人温言以待,玄墨表情出现了明显的一下呆愣,接着怔怔地摇了摇头。
见他如此,冷清尘不由挑起了半边细眉,却是缓缓抬起了按压玄墨伤口的手,移开了那被男人的血液浸湿的手帕,之下还是殷红一片,然而刚刚那还血流不止的伤口,此时竟已开始缓缓收缩。
眼中划过一抹讶色。
和玄墨相处如许时日,已隐约察觉到他怕疼的体质,伤成这般,那人理当是疼的,可看他表情,又不似说谎的模样,而这伤口愈合的速度,也着实惊人……虽心头怪异,却也理不出头绪,既玄墨无事,他也不欲再深思下去,只是……
细眉微蹙,秀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愉。
还是觉得那片红色着实碍眼。
冷清尘面无表情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顾玄墨僵硬的反应,认真地在他脸上反复擦拭,直到将所有的污血都擦拭干净,他才停了下来。
此刻,男人的脸上已恢复了光洁,那伤痕也不再流血,只留下一道红色的线条浅浅地映在他高耸的颧骨上,不显狰狞,反而如描画的标记一般,鲜明醒目。联想到这一点后,冷清尘松下的眉眼几乎是瞬间又凛冽了起来。
侧过眼,投了一记冰寒刺骨的视线给了旁边一直看着他动作的卜凡。
在那人不知所以的表情中,径自执起了玄墨垂下的一只手,便拉着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