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庭来说,周府只不过是暂居,对黄素而言,哥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也用不着多想。
随后那罗刹国的使者又来拜访了周传英数次,黄庭却是避而不见。找着机会出门时,才与他见上一回。
做坏事可能第一次很难,但一旦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就自然而然的了。
黄庭以教伊万诺夫中原话为名,和他私下相处时也谨守君子之礼。为了自己方便好记,他给伊万诺夫取了个汉名,叫做伊昔,乃是当年的意思。并坦言自己才十二岁,许多事情还要思量,但不管怎样,以后也绝不会忘了当年的这些事。
伊昔看他翩翩年少,又聪明得不比寻常,和自己说过几回话就会用不少罗刹语,还以为他有十五、六岁了,却是不曾想他这般年幼,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周传英开始带了黄素一同出去饮宴,黄素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不愿说话,但一加一显然是大于二的,多了黄素在身边,两人的光芒就像放大了三、四倍,但凡出现的地方就会万众瞩目。
以两兄弟的年纪来说十一、二岁还是略小了一些,十三、四岁才是身娇体软,四肢修长的最好年纪,但周传英视他们为两个为烫手山芋,留得久了反而会让国主猜疑,反正放在身边也吃不着,不如早些送出去便罢。
周传英对他们看管得越发严密,黄庭连偷溜出去跟伊昔学罗刹语的机会也没了。
黄庭正是以教伊昔学中原话为名,反而从对方身上学了罗刹语。两人交谈时,用罗刹语、吕宋语、中原官话夹杂在一起,因伊昔的记性远远不如他,说官话的时候还是很少,倒是他经常用罗刹语为伊昔解释。
据黄庭这三年在吕宋的见闻,罗刹国有许多海商在吕宋,学了罗刹语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离开时黄庭并没有求助伊昔。这人的身份毕竟是一个使者,听说他要进宫,伊昔都没办法,只求以后黄庭再想起他来。可见此人虽然恋慕于他,但也不是分不出轻重。
黄庭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许多风雨,自然不会再为这些事难过,甚至非常清醒的明白,别人给不了的,再伸手反而会遭到对方厌恶。
两人表面上十分乖巧,周传英就没有让重兵把守周府。
黄素跟着哥哥避过守卫,趁着夜色出了周府,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他跟着黄庭上了马车,东行了一个时辰,黄庭便让马车停了下来,给了车夫一笔钱,随后两人步行了半个时辰,见到了另一辆马车,再行了两时辰,才到海边。
周家历代是海商,所以周府离海边不远。饶是如此,到海边时已近破晓。
黄庭打发了车夫后,对弟弟道:“你不会水性,下水后就抱紧我的腰,不可乱动,我带你游上这船。”
黄素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是微白的面色显出他的紧张。
“不要担心。”黄庭轻笑道,“到了这里,我们就是成功了一半了。这艘船是去葛喇巴的,周伯伯定是以为我们去中原了,先去搜查中原的船,等查到这艘船,我们已经在葛喇巴了。”
黄素知他事事安排妥当,在他身边就能感觉无比安心,只道:“哥哥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动作要快,我们的东西虽然用油纸包着,但也不能在海里太久。”黄庭嘱咐他脱了衣裳,放进一大张油纸里,仔细包好,才下了水。
黄庭白皙稚嫩的身体看着并不成熟,但对黄素而言足可依赖。他紧紧抱着黄庭的腰,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稍动。
那船就停在岸边,两人只是不从岸上上去,而是从船尾垂下的绳索。有个操船手将两人拉了上去,带他们到底层仓库安置,让他们没事不要发出响声。
黄素这才知道这操船手已不知什么时候被黄庭买通,对哥哥更是佩服。
黄庭擦干水,重新穿了衣裳,看他目光怔怔地瞧着自己,长长的睫毛上还缀着水珠,不由失笑:“快把身上擦擦,免得着凉。”
“哥哥,你的眼睛怎么变小了?”
黄庭这才意识到泡了水,眼皮上的胶已融掉,讪笑了一声:“眼睛泡肿了,所以显得有点小。”
黄素哽咽道:“哥哥,我以后一定练水性……”
“是啊,你身为江南人,居然不会水,也太说不过去了。不过我们一直在周伯伯家待着,也没机会学。以后到了葛喇巴,一定找个机会让你好好练练。”
黄庭解开油纸包,将那支火铳还给黄素,黄素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对哥哥道:“哥,我们以后弄条船,自己打鱼吧,多自在。”
“周伯伯一定到处去找我们,若是我们落了单,很快就会被他找到啦。我们可以易了容,到西洋人那里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