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真乱!怪,真怪!周平川,一个体健貌端的须眉男子,坐在了慈仁女性专科医院的乳腺门诊2室。慈仁女性专科医院的乳腺门诊,民众有一个通俗的称呼:乳科门诊。这个俗称着实易懂。
而且上口,还有些意淫,很让人接受,慈仁的人也跟着这样叫了。乳科门诊里有了个男医生,这绝对是前所未有!
这不仅是一个特大新闻,更是一个奇闻!妇科有男医生,并不奇怪,古已有之,更何况现在社会已经开放了,再小的医院也会有一两个男大夫,大一些的医院就更不必说。
但是,不管是在大医院还是小医院,妇科男医生都是在妇外,他们的工作就是上手术台,而绝不是去坐门诊!按贯例,分配新人应该是医务处通知主任来领人。
而不是医务处直截把人带过来,可是,医务处的赵干事不仅把人直截带过来,还直截安排进诊室,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让我带徒弟,也得和我商良,就这么敢不打招呼,直截给的发过来,真是太拿我不当回事儿了!孙淑芳瞪起眼,要发作。面对全院尽人皆知的“妇疯”孙淑芳,医务处的赵干事也不含糊,她指着身后的大小伙子,直截了当地告诉孙淑芳:“周平川,新分来的大学生,医科大毕业的,是来工作的,有处方权!”
“这是院长特批的。”见孙淑芳又要发作,医务处的赵干事把更重的话砸过来。院长特批!孙淑芳没话了,就剩下眨巴眼睛了。要说,医务处的人还真厉害,不光会仗势欺人,还真有丰富的斗争经验,只一个回合,就把全院闻名的人物给拿下了。
见孙淑芳被压住,医务处的赵干事转身对周平川说:“这是孙大夫。小周,你就先在这里工作吧,有什么事情随时找我。我个人给你个建议,还是认真考虑一下院长的意见。”“谢谢您赵老师,我会考虑的。”周平川客气地说。
“好,我先走了。”医务处的赵干事对周平川说完,也不理孙淑芳,径直走了。“孙老师,我坐哪里?”
送医务处的人出门后,周平川客气地问。“你别叫我老师,我不是你的老师。你爱坐哪儿,你就坐哪儿。”
孙淑芳可找到机会说话了,刚才差点儿没把她憋死。孙淑芳孙大夫的话可真冲,炒豆般噼里啪啦的一通撞过来,周平川没想到,更没有防备,一下被顶出了一个大红脸儿。
周平川尴尬地楞在了诊室的中间。这间诊室不算太大,窗户下头对头地放了两张写字台,靠门边有一张诊床,诊床的对面靠墙有一个洗手盆。
孙淑芳正坐在洗手盆一侧的写字台前。孙淑芳的座位侧对着房门,她只要一侧脸儿,就能看到门外。周平川定了定神儿,看了一眼孙淑芳,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到了她对面坐下。
“孙老师,你看…”周平川觉得这样不好,还是想跟孙淑芳交流一下。“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你的老师,你别叫我老师!”孙淑芳的话再次横着就过来了,一下子就又把周平川给堵回去了。“孙大夫,您看…”这回周平川有准备了,没被孙淑芳的话给噎着,他只是略作了停顿,然后还要接着说。
“你别理我,也别和我说什么,你有处方权,是来这里工作的,做好你的事就行了,当好你的大夫,看好你的病人,别的,什么都别说。”孙淑芳一口气说下来。
“孙大夫,有什么事你明说,有意见你就提,别这样。”周平川也不大乐意了,这个人,怎么这么各色?肝火真够旺的。
“哪样呵?我应该哪样呵?告诉你,这是我的诊室,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哪样呵?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找院长去,让她给你开个单间。你不是有路子吗?院长不是能给你特批吗?让她再特批一回呀。”
孙淑芳见周平川要急,反倒没了那么大的怒气,而是拿腔做调、阴狠阴狠地说,当然,尽管孙淑芳孙大夫第一次和周平川见面,就向他展示了这么个嘴脸,可周平川还是拿她当同事,并没与她针锋相对。
无法交流,乳科门诊2室里,尴尬地平静了。分诊的护士打破了平静,她抱着几份病历推门进来了。分诊护士把病历放到了两张桌子中间,看了周平川一眼,终于没忍住,乐出声来。
自打医务处的赵干事领着周平川一进来,她就乐了,不是她爱笑,是她觉得可笑:乳科门诊怎么来了个未婚的大小伙子?来这儿瞧病的病人,生病的部位都在乳房,他怎么给人家看呵。
***抱着病历进屋前,分诊护士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不再笑了,可是,一眼看见一脸学生气,在桌前正襟危坐的周平川,她又忍不住地笑了。
分诊护士也是护校毕业的,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又工作了许多年,克制情绪这些基本素养早就修炼得很好了。再说,像她这样有资历的老护士,什么没见过呀,绝不会大惊小怪的。
可是,不知道是怎么的,她一见到周平川,就是忍不住,就是想笑。周平川没明白分诊护士笑什么,是我这身白大褂?是,这身白大褂是有些不合身,大了点儿,穿上它就跟穿上件袍子似的,看上去是有些滑稽,应该笑一笑。
可是,分诊护士的笑,再次激起了孙淑芳孙大夫的怒火:有什么呀,怎么谁都喜欢?这样的人,也能当好医生?鬼才信呢。想招惹女人,你来错地方了!孙淑芳拿起最上边的病历,一侧脸儿,冲门口叫号。因为带着怒气,孙淑芳叫号的的声音,格外刺耳。
周平川皱了一下眉,也拿起了一份病历。“周大夫,请你出去一下,我要为病人检查。”孙淑芳突然发难了。周平川愕然地抬起了头。“请你出去!”
孙淑芳见周平川没动,提高了声调,又说了一遍。“请问,为什么?”周平川真有些急了。“你在这儿,病人不好意思脱衣服。”孙淑芳理直气壮地说。脱衣服?周平川转眼去看待诊的病人。
待诊的病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女,模样还算周正,不知道是因为真的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孙大夫这样说话让她难堪,反正她的脸,通红。周平川看了看红着脸的待诊者,又看了孙淑芳一眼,没说什么,放下病历,出去了。
乳科门诊2室门外边是候诊厅,厅里的一排排长椅上坐满待诊的人。站在乳腺门诊2室的门外,周平川楞了一会儿,便向分诊台走去。
走到分诊台前,周平川顺手拿起一份病历,抽出来,靠着分诊台看起来。“来,到里边来。”刚才给周平川屋里送病历的分诊护士,笑吟吟地招呼周平川到分诊台里边去。分诊护士三十出头,因长期在医院工作,脸色苍白,虽然脸色不太好。
但是脸上的一团和气,让她看上去还是不那么板。她直起身,视线越过分诊台,看了一眼待诊的人群后,招唤周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