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仙子恨他一众棒打鸳鸯,冲破淫乐,暗放寒碧刀。虎头和尚受伤怪啸,便自穿云飞去。只剩耿鲲口中怒啸喝骂,电驰飞扑而来。那两水怪也同时由翼上往海中飞下,来势猛恶已极。
眼看就要往岛上扑到,倏地空中张开一片雾毅冰绡般的烟层。韩仙子早将如意水烟罗暗中展布开来,只等他来入网。
总算耿鲲法力高强,识得此宝来历妙用,无如去势太骤,如意水烟罗来势也急,一任耿鲲玄功变化,飞遁神速,也是无及。
那网薄薄一层,才一现出,色如淡烟,由外而内,风卷残云,将耿鲲挡住,往里反兜而上,眼看青光一闪,便要包没上来。
耿鲲情知不能就此全身而退,于是两翼一振,飞出两根十余丈长的火柱,竟将网口略微撑住,未被合拢。紧跟着怪吼一声,身形一晃,缩小了十之七八,弹九一般,由网隙中飞逃出去,逃得尤为神速。
那网将那两根火柱包没,火光立灭,化为两根尺多长的鸟羽,落在网内。往下飞落的两个夜叉一般的水怪也被兜入网中,吃两道碧色宝光腰斩,尸落海内。墨鱼精幸逃大劫,但丹气羁留火眼,哀求乙休说情。
乙休跟陷空老祖是打出来的交情,实是因攻不入岛,才保持外表的友善,所以是畏友,插手求情却是干涉内政,欺人太甚,非交友之道,惟有带墨鱼精往见天干山小男。
看着仙子的秀丽俏美娇脸上还残留着丝丝醉人的春意,阴魔也不得不吻别,追寻墨龙形影,遍搜海底寒泉眼九九八十一个螺旋形孔穴,方圆三百余里通连水道,仍无所获。
重回火眼探索丹气,觉到火眼下另有结穴,专司洗炼丹气,知乌神叟堕入墨龙圈套,无求情的希望。
厌黑龙恶毒,布置消灭墨龙安排,贯注先天真气腐化丹气,尖惹时髦潮流,贪污滥权,挥霍无度,务使车毁人亡,使墨龙丹气融汇后,也同流合污,害得墨龙惨死故乡。尽搜外围无所得,阴魔情知必与陷空老祖有关。
先天真气无我无相,从鳌极洞出,越过陷空老祖所设禁制,已离北极尽头之处不远,由陷空岛起,到前面那一段千余里海面,正是北极地轴的。
外层四面群山相连如环,婉蜒不断,向里环绕,山势自右侧冰谷来路起,越往右,越往前弯,共是三个圆环,由外至内,一层层从外向内矮小下去。外环山岭离海约有百里。
那大半环连山岭之下,入口之处,双峰对列,犬牙交错,中现一条峡谷,谷径往后斜行,作“之”字形。由入口起直到尽头,宽窄如一,长约二百余里,过后,地势忽然平展,到一参天危崖之下。
那崖壁立两三千丈,通体如削,与左右高山相连,宽约百丈。下有石门,十分高大,石黑如墨,温润坚莹,无殊玉质,气象越发雄伟。门高不过十丈,宽约五丈,顶上横额刊有四字朱文古篆,文曰“绣琼仙境”照直径计算,那山也只有百多里厚,里面迂回曲折,每隔五里便有一层门户,共是九层,每层约四五十里。
把门道走完,面前豁然开朗。回望四外山色,上半都是白雪皑皑,直闪银光。山腰以下,斜日回光照将上去,朱霞绵缅,殷红如血。再吃山顶白雪一映,益发浮光泛彩,金紫辉煌,气象万千。
只是每一花林峰峦,差不多均设有奇门隐遁之法。当中平地之上,又耸立着许多峰峦岩岭,都比四外环山低下十之七八,最高的不过千百丈,无不灵奇瘦透。
涧谷幽深,洞壑玲珑,清溪飞瀑,映带其间。当中一大片水,名为是天涔海,实是一片湖沼,底下伏流,与海相通,已吃封禁,仍须由陆路始得过去。一圈青色天空,比外面高得多。
陷空岛便隐万山环抱中的一片里海在中央,形似仰盂。外海的西北角,波涛异常险恶,也有一岛,地名也叫陷空岛。形如覆碗。岛中心有一深穴,与岛宫相通。
陷空岛海眼底下与玄冥界上磁源相通,极深之处,竟是丹室所在,是岛宫最下一层全室用万年寒铁铸成,有元磁真气吸住,升降无定。不特好些飞剑法宝保不住,连肉身也许被它吸住,不能遁逃。
非有能制磁气之宝,不能入内。灵药在丹室内车载斗量,可非外传的被郑元规盗去大半。丹室上面两个大衍周天阵图,五正五反,正反之间埋有一层埋伏,玄密布,先天真气也不能渗入而丝毫不作惊扰。正探勘间,传来鲧珠元神告警,金蝉、石生隐伏危难。易静等十人别过乌神叟,进入秘洞。
洞内入口二三里与来路冰壁相通之处,是由层冰中挖掘出来的甬路,冰坚如晶。渐渐穿入地层以下,其热如蒸,通体便如墨玉乌金,尽管隐光浮泛,却是昏暗如入黑洞,乃当初地底震脉总源,长二百余里。
那边出口竟是一个广洞,也是坚冰建成,并有两层洞室。试照乌神叟所传开法,只见一片烟光,明灭变化,晃眼便将洞口现出。洞外是一极大冰谷,宛如冰崖中裂所陷巨缝,两崖之上满是积雪,洞口开在积雪里面。
洞口积雪自崖头往下直裂出百丈高下,十余丈厚,三十多丈宽的一大片冰壁,移向前去丈许,洞口便深藏在裂壁之后。诸人相继飞出,行法封闭。晃眼便已复原,也无一毫缝隙。为表诚敬,不能再飞。
这里原是与前面高山相连的大片冰原,经过地震而陷成冰窟。危崖特高,天空暗云低迷,气象阴肃,荒凉已极。离陷空岛还有七八百里。
滑行到了尽头,提气升到上面,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冰雪漫漫,除去路高山危崖而外,下余三面俱是平坦冰原广漠,一片白茫茫,直到天边,万里无垠。步行经过三重环山,尚幸“绣琼仙境”
门户九层,全都两面大开,并无梗阻,刚越过高山前面的一条横岭,便听远远涛声拍岸。才达天涔海边,通诚祝告,即闻水声由海中心岛前不远响起,一直响到海岸不远的前面。
随着水花上涌,跳出一个身材矮胖,形似侏儒,凸睛掀唇,面色碧绿,手执一把玉简,身穿道袍的秃顶怪物,形态粗野,偏要扭捏,摇摇摆摆,踏波而来…水怪传达岛主意思,说峨眉门下数万里远道来求,又有好几层渊源,自无不与之理。
不过万年续断,还有灵玉膏,为孽徒盗去不少,所存无多,但也非不肯送人,只因个中还有机密,不便先吐。
久闻峨眉门下俱是能者,现有两条路任挑:一是孽徒郑元规盗宝叛师,早应行诛,恰值无暇分身,被其漏网迄今,如能代将孽徒擒到,当即相赠。还有便是借此试验法力,经指明丹室所在以及一切埋伏禁制,由来人合力盗取,得手拿去,否则作罢。
名门正派法高势重,平素劝善规行,一贯形同勒索,若不令其称心如意,往后日子可不好过。
来人众多,更迹近相强。可幸对方只是新进弟子,交由主事级谈判,有缓冲作用。谈不拢则推说词不达意,由上级打完场。易静以诛杀郑元规需时太久,并还艰难,自然行不通。
盗药则危机重重。若全皆拒绝,则形同决裂,乙休尚且不能破宫,自问无力扫穴犁庭,只手遮天,没奈何,只得应承下盗药一途。水怪协议回转,再由前时在紫云宫黄精殿筵前向紫云三女告警的矮胖长髯道人灵威叟主持。
灵威叟见同来共是十人,倏地面色一变,再三盘诘十人同来,是否出于师长之命?经众人力辩不是,面色才转,想了一想,竟现喜容,并说再多一人更好。说时,又听海面上水响,波涛分飞中,现出相貌丑怪的侍者分捧着两个梅花形的青玉圆桌,桌上各摆着五副杯箸,放在众人立处前面。
那桌面大只数尺,坐位设在梅花形的花瓣交对中凹之处。金蝉一眼看到另一桌上,好似少了一样荤肴,易静闻言,将两桌一比较,果然一边五十样,一边四十九,陈列之法也不相同。猛触玄机,知是大衍阵图。
暗中显示丹井上层所设阵法,先后天相生妙用。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重仍在另一席的变化上。
但是正面本位中心元宫,必须有大法力之人坐镇。借两桌佳肴,灵威叟详说各层宫门埋伏的威力妙用,一一指点,言之惟恐不尽,说成功以后,岛主还要亲身延见,重新宴劳。
限期只有三日,今晚子时,极光力弱,便须下手。那意思,亟盼被盗成功,偏又是极难之事,这等矛盾行径,实是令人难解。
灵威叟率领同来侍者去后,鲧珠严人英的鲧珠元神有数千年知识,引导众人思维,道:“主人如此盛意,还赔上这么多好东西,何不简简单单把那两样送给我们多好,偏要叫人去盗。
与其多费心思,如因盗药有什毁损,生出嫌隙,不是把这些好心都白送了么?要是一成敌对,岂不难保周全。”甄良究竟是祖上与水族有所牵连,略有所闻,笑道:“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也不知料得对与不对。
听说,这里的主人将来有一件难事,须要倚仗冰蚕。再不然要七个修积三世以上纯阳之体的有道之士相助,方可成功。详情我也不知。可惜此宝不曾带来,否则主人必还另加青眼。”话未落,众人猛然一个寒噤,眼前倏地奇亮,身上有了寒意。
两个身穿着冰纨短衣短裤,项围红边云肩,面如冠玉的俊童,走近前来,这两个道童生得骨秀神清,通体白如玉雪,只不带一丝血色,看去冷冰冰的。
这样奇冷之躯,所穿衣服薄如蝉翼,宛如一袭轻云笼着当中半截身子,看去由不得使人心里发冷。刚刚挨近,猛觉奇冷侵骨。
易静、癞姑俱有眼力,看出二童骨相过于清冷,但又不带一丝异类气息神情,先疑是海中精怪,又觉不像,断定决不是人炼成。
石生冒失,涎着脸去摸道童衣服,不料惺惺惜惺惺,气求声应。二童冷冰冰的一张脸反倒现出笑容。一个先笑答道:“我二人一名寒光,一名玄玉,乃教祖再传徒孙。
我这衣服非丝非帛,乃万年玄冰中所抽出来的冰丝所织,其冷异常,宫中也只我两人能穿此衣,别人不喜穿它,也受不住。内有点原因,不能明言。我二人本在丹井上面第三层洞门旁冰室中居住,也颇寂寞,难得道友一见如故,再好没有。
少时去往丹室,中途过我二人守处,如有为难,可低唤寒光、玄玉,自有应验。”二童把守之处,为禁法最神妙处,所说的话必有原因,分明隐示机密。
石生含笑谢了。二童向众作别,晃眼不见。遥见正北方空中现出了万千里一大片霞光,上半齐整如截,宛如一片光幕,自天倒悬。
下半光脚,却似无数理珞流苏垂下,十余种颜色互相辉映,变化闪动,幻成无边异彩,一会变作通体银色,一会变作半天繁霞。当中涌现出大小数十团半圆形的红白光华,精芒万丈,辉耀天中,甚是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