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他和一个妖妇饮庆功血酒之时,暗下销魂散,将辛辰子和那妖妇醉得昏迷过去,再用柔骨丝缚好,连鲛网中的文蛛一起带回百蛮山阴风洞去。行至中途,正遇红发老祖寻来,斩断柔骨丝,震醒辛辰子,索还化血神刀。
辛辰子趁众人畏惧红发老祖不敢动手之际,也乘机同时行法遁走。情知长此避逃,终须要遭绿袍老祖毒手,不如趁他金蚕蛊尚未炼成,下手一拼,还可死中求活。
寻着洪长豹借得天魔聚毒幡与五淫呼血兜前来。这两样东西,乃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更是金蚕蛊的克星。
只是必需预先埋伏,待蛊虫投来,辛辰子才拣中此洞。辛辰子才一坐定,便从身后取出七面妖幡,将手一指,七道黄光过处,一一插在地上。
又取出一个黑网兜,挂在七面幡尖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疾!”幡和网兜突然由地而起,后面四根幡高与洞齐,前面三根只齐洞口一半,将那兜兜口撑开。
顷刻之间,便见幡脚下腥风四起,烟雾蒸腾。似这样约有三四个时辰,又听一声怪啸,一溜绿火,往洞外一闪,满洞烟云尽都收,连人带幡,俱都不见。
金蝉用慧眼定睛一看,妖人虽走,七根妖幡仍然竖在地上。猛往洞口外一看,忙说道:“师兄,外面天都快明了。”
笑和尚未看出妖人的妖幡尚在,听说洞外天明,知金蝉二目被芝仙舐过,已能透视尘雾,一着急,拉了金蝉,忙驾遁光往外便飞。
金蝉连话都不及说,忙将双肩一摇,身旁霹雳剑化成红紫两道剑光,护着自己和笑和尚全身,穿过幡网同往洞外冲去。耳旁只听嘶嘶两声,竟无意中将辛辰子借来的五淫兜破去。
不多一会,二童已离百蛮山主峰不远。就这一夜工夫,田中金草竟然长成,映着朝阳,闪起千顷金波,崖壁上彩烟缕缕,徐徐吞吐。忽见辛辰子从左侧洞内飞身出来,手中拿着一面缨络垂珠、长有三尺的幡幢,对着崖壁招展。
便听吱吱之声,腥风大作,广崖上万千小洞穴中,成千累万的金蚕,似潮涌一般轰轰飞出,直向那面幡幢扑去。辛辰子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中幡幢往空中一抛,发出十丈方圆的烟雾,裹住一团红如血肉的东西,电闪星驰,往来路上飞驰。
那些金蚕如蚁附,哪里肯舍,轧轧吱吱之声响成一片,金光闪闪,遮天盖地,纷纷从后追去。突然左洞一声怪啸过处,飞出昨日所见的断臂妖人唐石,见金蚕全都飞走,不由慌了手脚。
辛辰子朝前面唐石打了一个招呼。唐石见是辛辰子,先要变脸动手,猛一寻思,将手一招,双双落了下去。
笑和尚、金蝉二人隐身跟到,便听唐石说道:“我早猜那金蚕是你放走。如今我已想开,事难怪你,我再不逃走,早晚也遭毒手。你想我帮你叛他,我却不敢似你这样大胆。”
原来唐石解不到辛辰子回来,绿袍老祖暴跳如雷,不但恨红发老祖切骨,竟怒到急处,竟怪唐石不加谨慎,一口咬断唐石臂膀。
此后更一见唐石断臂,便想起昔日咬断辛辰子臂膀,结怨复仇之事,不时朝唐石狞笑,话言话语,总拿辛辰子作比。闹得这般结果,唐石也自知朝不保夕。
言还未了,远方云空中,一丛黄光绿火波动。辛辰子大惊失色,知红发老祖的五淫呼血兜已被破去,好不咬牙痛惜,暴跳如雷。无奈事已至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不得只好孤注一掷。
见唐石不敢同去,狞笑一声,便往广崖那面飞走。笑和尚、金蝉二童自是不舍,也双双随后追赶。身才离地,便听身后一声惨呼,金蝉回头一看,大小两溜绿火,正往孤峰之下投去。小的一溜绿火正是唐石,后面追去的绿火便是绿袍老祖的元神。
绿袍老祖割续了师文恭法体,也承受了所中天狐白眉针,每日一交寅卯辰三时,白眉针在两腿穴道中作怪,痛痒酸辣,一齐全来。只好将穴道封闭,将真火运入两腿,慢慢烧炼。
炼时元气须要遁出,以免真火焚烧自己。那老妖自从辛辰子背叛后,把门人视若仇敌,入定时非常小心,常用法术护卫全身,元神却遁往隐僻之处,似防门人暗算,第二元神早就紧随辛、唐二人身后。
知道辛辰子只要一入洞,便难逃走。却不愿便宜了唐石。待那辛辰子一走开,便先将唐石制住。这时众妖徒已用妖幡将金蚕招回,绿袍老祖也飞入阴风洞,由外自内用妖法层层封锁。
笑和尚、金蝉隐身潜形,没有被老妖发现,跟随辛辰子径投中洞,急匆匆钻入一个形如七星的小洞下面。
只见下面黑沉沉,腥风扑鼻,深有千寻。在黑暗中转了不少弯子,未后转入一个形如矿穴的甬道。忽闻奇腥刺鼻,尽头处有一个深窟,窟口挂着一面妖网,网内正是那妖物文蛛。
辛辰子离窟口三五丈远近立定,赤身倒立,念咒行法。手指处一道绿光火焰,粗如人臂,直往网上烧去。
绿袍老祖已锁好退路,暗中运用第二元神,附在文蛛身上,啸声愈加凄厉。文蛛猛地将口一张,从网眼中喷出万朵火花,将那绿光迎住,互碰得彩雾蒸腾,红绿火星不住吞吐,两下相持约有半个时辰。
笑和尚情知这种毒鲛蛇涎结成的妖网,专污正教法宝飞剑,不敢下手,却忘了金蝉霹雳双剑不畏污邪。二人错解‘以毒攻毒’是等辛辰子动手。此‘念’排斥了渔翁得利的时机,也是天意如此弄人,指示却成阻碍。
玄机就是如此虚实莫测,必须承上接下,灵验了‘过穴莫入’这句,才体验‘血焰金蚕’的下句,是指五淫呼血兜与金蚕火并。也没透露谁存谁亡,是否成功,这就是偈文的隐昧之处。
那辛辰子见阴火无功,时机转瞬将逝,心慌意乱,长叹一声,把心一横,不得不拼死命连网带妖物一齐盗走。
先收回那道绿光,咬破舌尖,一口血随口喷出,化成一道黄烟,笼罩全身,直往窟口扑去,伸手便要摘网。同时笑和尚见绿火无效,也将宝镜交与金蝉,自己准备运用剑光下手。
正在这双方张弓待发,时机一瞬之际,辛辰子手将伸到网上,金蝉迫不可待,也将镜袱揭开,口念真言,道一声:“疾!”一道五彩金光,匹练长虹般,也已罩向网上,登时烟云尽灭,光焰全消。
那妖物文蛛也似遇见克星,抓伏网上,闭着一双绿黝黝的双目,口中不住怪叫,毫不动弹。那绿袍老祖元神已离开妖物,回魂复体,二次入洞。忽听脚底下鬼声啾啾,冒起一丛碧绿火花,把辛辰子当头罩住。
地下凭空陷出一个地穴,辛辰子活生生被陷入地内去了。这里笑和尚猛觉眼前五根粗如人臂的黑影,屈曲如蚓,并列着飞舞过来,身子已被那玄牝珠幻化的五条黑影绞住。
眼前起了一阵绿火彩焰,闻见奇腥刺鼻,已飞剑被污,忙喊道:“我已失陷,蝉弟快逃。”一言未了,天遁镜的一道金色长虹照将过去,照出地穴中的一个碧眼蓬头的大脑袋,伸出一只瘦长大手臂,正是妖人绿袍老祖。
绿袍老祖自经大劫,第二元神发挥兽性,得续上佳法体后,已炼成不坏之身,功行只差这一双碧眼,吃金蝉天遁镜照在他的脸上,又惊又怒,只得收回元神,护住双目。
手松处,笑和尚业已挣脱,被金蝉救去。地下鬼声又起,一丛绿火彩烟过处,满洞绿火飞扬,四壁乱晃,脚底虚浮。
金蝉运用霹雳双剑护着全身,手持宝镜照住坑穴。下面绿火彩烟虽被天遁镜制住,可是四外妖火毒烟又渐渐围绕上来。
地洞中方位变易,已不知何处是出口。金蝉全神贯注绿袍老祖,惊慌忙乱之中,竟忘了逃走之路。相持了好一会,才由笑和尚提醒,觅路逃生。金蝉定睛往四外一看,依稀见来时经行之路。
余者到处都已陷落,四外都是火海烟林,一片迷茫,无路可通。金蝉夹着笑和尚,身与剑合。将宝镜舞起成一团霓光。光照处火烟消逝,路更分明。金蝉运用真气,大喝一声,直往外面冲出。
慌不择路,有路便走,居然闯到一条出口秘径,也是封闭蚕母地方。这些濒临绝种的动物,必需加意保护,大量消耗资源,才能为祸炽烈。
就在离出穴还有两三丈远近,数十点黄影,从两旁壁上飞扑上来。金蝉恐有闪失,将手一指,先分出一口雄剑上前迎敌。红光闪过,只听吱吱连声,数十道黄星,如雨般坠落。
无意中又将绿袍老祖那硕果仅存的蚕母用霹雳剑杀死。身临穴口,见有数十条彩缕在穴上飞动,忙将宝镜一照,悉数烟消,趁势飞了出去。
天空外面,飞翔着二十四个妖人,各拿一面妖幡,彩丝似雨一般从幡上喷起,已组成了一面密密层层的五彩天幕,渐渐往二人头上网盖下来。镜上金光照向天幕,却并无动静,金蝉越发心慌意乱。
绿袍老祖也从穴内现身,飞出追来。一丛绿火黄烟,如飘风一般涌至,长臂伸处,又打出千百朵绿火星。烟火中绿袍老祖用一只手挡着头面,另一只长手不住摇晃,就要抓到。说时迟,那时快,金蝉先时也是怕两口飞剑被妖人彩幕所污,及见存亡顷刻,把心一横,用丹田真气大喝一声,驾着红紫两道剑光,冲霄便起。
剑光触到网上,仿佛耳边嘶嘶几声。及至飞起上空,那天幕竟被霹雳剑刺穿了一个丈许大洞,彩丝似败绢破絮般四外飘拂。
绿袍老祖本性狠毒凶恶,更是蚕母被戮,金蚕变成绝种动物,吃了这个大亏,哪里肯舍,怪啸一声,率了手下妖人,破空便追。笑和尚飞剑被污,不能隐形潜迹。霹雳剑虽然迅速,却在云空中现出红紫两道光华,正是敌人绝好目标。
转瞬之间,已追离昨晚投宿的山洞不远。别的妖人俱都落后,只剩绿袍老祖一人,业已越追越近。正在危急万分,忽见脚下面腥风起处,一片红霞放过二人,劈头迎上绿袍老祖,厉声喝道:“辛辰子何在?我的五淫兜是否被你所毁?”
来人是红发老祖的门人、长人洪长豹。因红发老祖本就结交正派,并未想到邪正不能并立,猜前面逃走的红紫光华许是辛辰子请来的帮手,仗着学会身外化身,又有绿袍老祖的克星天魔化血刀在身,因心疼法宝被毁,怒发千丈,现身问罪。
绿袍老祖不由勃然大怒,一片妖云绿火,将洪长豹围了个风雨不透。到底有些顾忌着红发老祖,打算使洪长豹知难而退。洪长豹本领竟是不弱,一片红霞,裹住了满天绿火,丝毫不能前进一步。
一会工夫,后面手下妖人一齐追到。绿袍老祖眼看先前两个仇敌逃走已远,忿恨得咬牙切齿,把心一横,发出一声怪啸,元神运化长臂,伸出簸箕般的大手,就近抓起一个门人,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