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誉轻轻皱眉,越过桌面俯下身来,在仲微的惶恐不安里,拿起纸巾抹了下他的嘴角,「…多大了你?幼儿园还没毕业?」
这没有丝毫避讳的动作,虽然是配着些微嘲弄的意思,但总算让仲微松一口气。并没有不敢或不愿意接近他,态度也和以前一样。只是想到这手昨晚才替自己……仲微粗声粗气地抢过纸巾,「我自己擦!」
炎誉看了看,没再多说什麽,套上西装外套,拿起公事包,穿鞋。开门时,听见仲微含糊不清地喊着「bye bye,路上小心。」
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去,仲微大口吃着微热的多士,还在打量桌上多买一份的早餐。说不上心里是怎样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叮咛的话,只是由仲微来说,好像就有一点什麽不一样。
那之後又过了几天没有见到仲微的日子,起先炎誉觉得正好能静一静,那一晚的事情实在发生得突然,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两天後也不见任何动静,他就不禁开始猜想是不是仲微被吓到了。也许他对自己,对那一晚的感觉,根本不是尴尬,而是害怕。
炎誉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些微的懊恼,却又觉得似乎并不到要着急地去挽回什麽的地步。就算见了仲微,难道要说"谁让你看了那种片子有反应"吗?还是要说"抱歉替你手淫了"?
炎誉越想越有些焦躁,在办公室里听着舒柏瀚这几天来仍然没停过的简讯铃声,甚至有想砸了那部手机的念头。说到底手机的主人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他几乎要行动的时候,终於,他收到了久违的仲微的消息。
仲微突如其来发了一条简讯给他。
"舅舅,最近是不是很忙?很累吧?辛苦了啊。今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最近学了一手,晚上替你补一补。七点见?"
这阵子炎誉其实并不特别忙,更何况仲微没见他,根本也不可能知道他的近况,简讯的开头还莫名用了称谓,也就是说这小子大概又有什麽目的性了。但是这也让炎誉放下心来,虽然那句"补一补"瞬间让他有种很荒唐的猜测。
很快就回覆过去,用字也一如他的个性,一点都不废话。
"嗯。"
回到住处,仲微已经到了。他的钥匙也是在几年前,从他会闹脾气偷偷离家出走,实际却都是来炎誉家门口蹲着的时候,炎誉才给了他,唯一一人,能自由进出这里的权利。
仲微提了一个保温壶过来,一见炎誉进门,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汤给他。炎誉一看,虽然颜色很微妙,但从食材能看得出来,是杜仲排骨汤。仲微踢球弄伤筋骨,炎媛便会煲这汤给他补身子。
但是炎誉还算身强体壮,至少没有筋骨方面的问题。这汤实在来得很令人费解。
「味道还可以吧?柏瀚哥说,会下厨的才是好男人,刚巧最近队长扭了脚,正好能让他看看我的优点!而且啊,这汤还──」
正说话时,炎誉已经喝了几口汤,拣了一块排骨。他认为这样就算完成了试喝的任务。他放下手中的碗,淡淡地说了声"还可以",把仲微满腔的冲劲都浇了半熄,连带地把後面的话也吞了回去。
其实这汤还能养肝,对炎誉这样常常凌晨就寝的作息会有些弥补,养护的功效。当然只喝一次是不够的,仲微甚至打算好炎誉还喜欢的话,也许一个礼拜熬一次也不是不行。炎媛说得很对,炎誉仗着是自己一个人就没什麽讲究,私底下的生活甚至和他工作上的态度截然不同,虽然在人生规画上很严谨,在自我健康管理上却有些马虎。
然而炎誉并不满意,很勉强才用了一点的样子,这汤的意义霎时间就大大打了折扣。
等到洗澡出来,令他意外的是仲微竟然还没离开,捂着手机话筒,蹲在沙发上讲悄悄话。
「柏瀚哥,一定要这样做吗?」
「不是啊…我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件事,应该还有别的方法吧?」
「我当然不愿意,可是──」
炎誉冷不防地出现在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腿,「规矩点。」
仲微被吓了很大一跳,瞪大了眼看他,似乎在判定炎誉听到多少。他乖乖放下脚,心虚地看着炎誉,话筒里的人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嗯?啊啊…呃……对啊…」
「哈啊?」
「怎麽可能啊!」
「这──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