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唐月自认与容玄没什么交情,容玄真要只看重叶天阳一个,真该下手杀人。但他并没有。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全军覆没,不止自己会死,连最信任的好友也会死,够了,唐澈受伤惨重还没苏醒,唐月更是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反而无比沉重。
“别说了。”
叶天阳不为所动,唐月快崩溃了,明明容玄都承认了只是利用,为什么你就是不信,一定要等到撞死在南墙上,才知道回头吗。
“宁枢已经决定要走了,其他人也已经对你失望。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本来打算追随你到最后,”唐月深吸了一口气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视线从浑身鲜血的唐澈脸上移开,唐月内心沉痛无比,像是做了这一辈子最艰难的决定:“是澈儿对不起你,我要走了。祝你早日如愿以偿,有缘再见。”
就像当初他对着这位比他小得多的年轻人跪下时的决然,唐月抱着唐澈转过身,撤去了背后的防御,如果叶天阳要报复,只需一击。
“你们要保重,有缘再见。”
叶天阳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澈的背脊僵硬了一刹,像是发泄似的仰天大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踏出皇城。
声音回荡,几乎是两人前脚刚走,后脚大衍神朝的守卫就赶了过来,发现叶天阳没事,顿时松了口气,可一看容玄也在,一个个停在五丈开外,低垂着头再不敢靠得太近。
气氛沉得很,容玄看着唐澈消失的身影,隐得极深的杀气一点点散去,他收回视线,蓦然一顿。
不知何时雷火也已经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静看了多久。
雷火本就没打算隐藏身形,见被发现,悻悻地走出来,见叶天阳看过来,他把天诛往背后收了收,赶紧退后了,给两人让出一方空地。
“对了,师父怎么来了?”叶天阳打破沉寂。
“碰巧过来看看。”
“禁区暂时安定了么。”
“嗯。”
直通寝宫的那条路上,只剩下两人。
容玄心念一动,问道:“他们拿听音石对付你,听到了什么。”
叶天阳笑着道:“大部分人都怕师父怕得不行,什么也不敢说,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说师父不好的。”
容玄讥诮道:“怎么可能。”
分明全是谩骂,语句尖锐无所不用其极,几乎全是说叶天阳的。
“真的,里面说如果没有师父,这场浩劫没这么快平息。”
“这就是你听到的?”
“是啊。”叶天阳竟然还笑着。
容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寝宫门口,容玄走到他面前,却只是随意地扫了他一眼。
以往这时候,叶天阳会惦着脸靠过来,抱着他的腰,把头凑到脖子处撒娇,抓住机会温存。
叶天阳直起身,微笑道:“师父一路劳顿,早些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容玄顿了下,硬是什么也没说,就看到他先行退下,步履强装得稳定,一看就是受了些伤的。
叶天阳失踪的消息不为人知,平安归来更没引起多大注意,真正轰动上界的是接下来,将筹备真正的盛典。
一个月后,会是神帝继位大典,众所周知,叶天阳会成为大衍神帝,名副其实的上界至尊之一。
叶天阳渡劫还未巩固就魂力受创,其实有些伤及根本,他回去之后就闭了关,实则躺在灵气浓郁的闭关地,昏睡了近一个月,身体才慢慢恢复,呈现巅峰状态。
而事实上,容玄回来后睡不安宁,闭上眼没多久又会被噩梦惊醒,他睁着眼睛悟道,一想到叶天阳,怎么也无法平静。
终于,登基大典如火如荼地筹备到最后阶段。
容玄破开禁制阵纹,来到叶天阳所在的闭关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里头灵气浓郁成细小的雾滴,一点点沉入昏睡着的人体内,这也算是大衍神朝的底蕴之一,如此惊人的水属性灵力,就是在上清仙宗也实属罕见。
容玄神情复杂地靠在灵石床边,静看着叶天阳妖孽的脸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熟睡的样子平静又安宁,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长睫上蒙上雾气,有细小水珠密布,仿佛轻轻颤动就要苏醒。
夜深人静,神子殿下的闭关地内静谧得很,没有任何人打扰。
容玄尝试着抚上叶天阳光洁的额头,把两缕长发抹到头顶,低下头,用额头抵上他的。
温热的呼吸浅浅的,喷薄在鼻尖,睡着的人皮肤微凉,形状姣好的唇,白净的面上蒙上一层轻薄的水珠,灵气聚集而成,就连呼吸也似乎带着清甜的香气。
容玄单手捧着叶天阳的脸,手肘搁在他胸膛上,几乎半个身子搁在他身上,呼吸急促了几分。容玄试探似的低下头,吻住他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心脏漏跳了一拍——亲密接触并不像他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一触即分,容玄迅速抬起头,已是满头大汗,局促一闪即逝。
叶天阳没醒。
容玄摸了摸他的脸,眼里露出挣扎之色,又尝试似的凑到他唇边,贴着唇亲吻,这才吻得久了些,但也没有进一步深入。他拘了个石椅坐在床边,伏在叶天阳身上睡了一觉,竟是一夜无梦。
次日,容玄一觉醒来,满足得很,心道出奇。
是时候该走了,出去后禁制阵法恢复如常,就看不出有人来过。
容玄站了起来,把石椅移回原处,转身就要离开。
衣袖被扯住。
容玄心里莫名咯噔了下,耳根有些发烫。
“师父特意来看我,是因为我即将成为大衍神帝,所以提前向我道贺吗。”
叶天阳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似乎刚睡醒,声音还有几分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