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都没亮,路上的灯高高地挂着,寂静地亮着,早起拜年的孩子都还没起床,还没出来跑到家家户户去要糖,时间还很早,家里的佣人都还没起来干活。
“妈妈……”
“妈妈……”
孩子大喊了起来,一声大哭,小身影就要往里面冲进去,贺军伸手把孩子扯住了,紧紧地把人抱在了怀里,跟着大步走过来的陆衡,只看了里面一眼,就过去把小孩抱在了怀里,把两个人一起带了出来。
“快来人。”
“来人,去喊医生。”
一头打乱了的头发,跑过来的管家还在扣着衣服上的扣子,模样狼狈不堪,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跑去打电话的脚步都是打颤的,他掐了自己一把,抖着手打电话。
“妈妈……”
“康康不要哭,康康不哭……”
贺军的双眼通红,他一手掌推开了陆衡,看着要过来的男人,对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滚!”
是满眼的厌恶和仇恨。
被这么看了一眼,陆衡就不在靠近他们了,深吸了一口气,他压住了心头的所有情绪。
“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哭着的孩子脚在乱踢,手在乱打,头扑过去对抱着他的人张开嘴就是狠狠地一咬,贺军的脸上也没有所动,他只知道,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身体挨了多少打,多少牙印,他都没放开,对他来说,从这一刻起,这个孩子就城了他的责任了。
以后就只剩下他们了。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关闭的房门,隔绝了里外的世界。
陆衡站在卧室里面,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弯腰,伸手过去摸了一下地上的两个人的脖子,上面的脉搏已经不动了,他站直了身体,站在那里。
耳边能听到外面小孩的哭喊声,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堵得难受。
人已经走了。
除夕夜里守岁的人都没睡,没有熬夜守岁的人早已经睡了,这个时候还在沉睡的梦里,这一个新年,热闹的地方还是热闹,安静的地方依然安静。
相连的小楼里的人接到了消息,全部的人都醒了过来,安静的夜里,开始变得不一再平静了。
这一个新年,注定了不能平静,也不会有欢喜。
一阵急急的脚步往小楼里走了进来,进来的陆嵩后面跟着一行黑衣人,他们一走进小楼里面,为首的保镖指挥着手下的人,他带人跟着一起上了楼。
整移动小楼都封闭起来了,不允许任何人的进出。
“爸,他们已经走了。”陆衡背对着他的父亲也没回过身去,站在那里也没以往对父亲的礼仪,说话的口气平平淡淡,没多少情绪。
陆嵩站在那里没动,眼睛看着他的父亲,微微低下的头颅,面朝向话里的女人,大概是他在死前看着的都是怀里的女人,直到闭上双眼。
“陆先生。”
陆嵩看到对他摇头的保镖,挥了挥手,让人去忙了,剩下他们父子两个人站在房间里,父子两个人站在那里说了两句话,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老医生过来了一趟,叹息了一声,脸上一片哀伤。
他给哭闹得昏厥过去的孩子打了镇定剂,孩子已经陷入了沉睡中,抱着他的青年一直都没有把孩子放开,贺军呆呆地坐在那里,怀里是已经睡着了的孩子。
陆衡过来看过一眼,“你在这里好好地看着他们,有什么事就让他通知我。”
“是的少爷。”
天边的黑暗被阳光慢慢地驱散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打进来,打在光洁的地板上,低着头看着地板的人没有动,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而后,他抱着人上了楼,回到了房间里面,关上了卧室的门。
贺军在很久以后想起来那个晚上,他心里都很后悔,为什么他当时不留在房间里,是不是后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摆布盖住了死去的人,老人抱着怀里的女人,到死了也不愿意放开,处理尸体的人也不能分开他们,陆嵩听到下属的话,说了一句,“把他们放在一起吧。”
他们被放进了一个棺木里,摆在了小楼客厅里的灵堂上,这一年的新年,这栋小楼换上了黑白的色调。
陆家的那一位老爷子没了,那个曾经带领了国家奔赴富强的伟人,为了这个国家他穷尽了一生,鞠躬尽瘁,而他的死说来并不算是太光彩的事。
英雄终究是没能过美人关。
这一位老人用一颗子弹结束自己的生命,跟他最爱的二夫人一起死了。
陆家的大山崩塌了,这个一直站在陆家最顶端的领袖,他开创出了陆家的新时代,带领这个家族走在了这座城,走上了金字塔的顶端,奠定了陆家在其后地位的基础,后来陆家走到了巅峰,他功成身退。
而现在,他去世了。
年初一的一早,接到了消息的那几位老人,坐在椅子上久久地不能动弹。
一位老人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句,“走了?”
“是昨儿夜里走的,还有他的那一位夫人。”旁边站着的青年答道,正是老人的孙子,恭敬地候在一边。
“没想到啊,我以为他能活个九十岁都没问题,怎么突然地就走了,哎,人老了啊,我们都老了啊。”
人老了,就糊涂了啊,心而已软了。
城里的人只知道了陆家那一位老人死了,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几个人知道,对所有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件太突然的事,纷纷说着的话里,但是也没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乱说什么话。
陆家现在是陆嵩主持大局,这个男人在他父亲不管事后,几乎就全权地接管了这个家族,陆衡也跟在他父亲的身后处理着事情,大过年的,他们都忙得脚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