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脸色变了。
杨瓒叹息一声,极是惋惜的拂过剑柄。
“此剑乃天子所赐。”
翻译过来,甭管剑穗是不是后来绑上,如此大咧咧踩在脚下,当真好吗?
刘御史脸色青白,嘴唇颤抖。
杨瓒不禁摇头,所以说,走路看天,鼻孔观人,当真不可取。
十几双眼睛看着,刘御史无从抵赖。
严格按照律令,就地摘去乌纱,除去官袍,打上十杖二十杖都是轻的。
最后,是杨瓒念及同僚情谊,不追究前时冒犯,宽容大度,放对方一马。
刘庆表情扭曲,仍要拱手感谢,自请面京城而跪,五拜叩首,并上疏自陈过失。
“国朝之法,庙堂之规,不可轻废!下官身为御史,更不可违背,必当严守法度,以身作则!”
“刘柱史实乃正直之人,本官佩服。”
“杨佥宪过奖。”
五拜之后,刘庆一身狼狈,灰溜溜离开。
纵然咬牙,也不敢再置一词,唯恐被杨瓒坑害。
三人走远,中军大帐忽传一阵大笑。
杨瓒转过头,目光扫过,险些晃花眼。
不得不感叹,文官看脸,武官养眼,着实是美好。
大笑之后,张总戎重现愁容。
杨瓒先是不解,待看过敕令内容,不由得眉间蹙紧。
许别部内附。
休战停兵。
以护卫送别部额勒进京。
仅这三条,足以让浴血拼杀的边军心冷。
京城内
朱厚照坐在乾清宫,想起日前早朝,文武以先帝施压,怒火难抑。
猛然起身,挥袖扫过奏疏,抓住桌沿,竟将整张御案掀翻。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面对群臣,退一步不是有商有量,海阔天空,而是得寸进尺,步步紧逼,该当如何?
朱厚照的选择很简单,直接犯熊。
子曰:父没三年,观其行,无改于父之道。
圣人学说,宋儒注释,一个“孝”字压下,朱厚照避无可避,银牙咬碎,也只能妥协。
弘治八年起,朝廷对草原的态度便是“优抚”。
凡部落内附,无论怀揣什么心思,一概接纳。
去年十二月,鞑靼叩边,兵犯蓟州。
京卫边军打了胜仗,朱厚照接到战报,兴奋得整夜睡不着,在内殿蹦高。动静太大,差点被皇后拎着领子,一把丢上矮榻。
翌日早朝,少年天子情绪高涨,兴致勃勃计划,再来一场御前献俘。趁新年祭祀之时,报知先帝,告慰祖宗。
哪承想,没等开口,就被群臣泼了一瓢冷水。
先帝之策,在于优抚。
兵祸不祥。
今贼虏幡然悔悟,得饶人处且饶人,彰显仁道。
如改先帝之策,善与不善,尽皆不孝!
奉天殿中,文武滔滔不绝。
朱厚照嘴唇发抖,手脚冰凉,脑袋嗡嗡作响。
群臣终于找回弘治年间的风光,头顶圣人牌匾,手举宋儒经典,旁征博引,字字有据。少年天子怒发冲冠,双眼冒火,硬是没有办法反驳。
怎么说?
先帝之策不对,对草原鞑靼理当拳打脚踢,打死一个算一个?
如果真这么说,奉天殿中怕会立即撞柱几个。
三位阁老眼观鼻鼻观心,似两不相帮。
这种沉默的态度,其实已在向天子表明,他们更倾向朝臣,希望继续弘治朝所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