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鼻血,海匪大怒,当即就要挥刀。
老五迅速躲开,刀子落下,一名倭人应声而倒。
“海盗杀人了!”
又是一声大叫,商人们先是惊慌,继而是愤怒。
官兵上岛剿匪,还不许他们跑?
留下一起死不成?
做走私行当,常年在海上往来,没几个是善茬。谢十六在,尚能压服众人。如今人不在,又遇官兵威胁,谁还会将几个海匪放在眼中。
“让开路!”
“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队伍中,又有人开始叫喊。
海匪气得咬牙,正要再挥刀,一柄弯刀忽从斜刺里斩了过来。
头上包着布巾的大食人,脖子上缠着“盘子”的佛郎机人,剔着半月头的倭人,乃至从南洋等地来的土人,都双眼赤红,挥舞着兵器,向拦路的海匪冲去。
“不好!”
人数不占优,海匪心知不敌,打算逃跑。
未料想,箭矢忽从身后飞来,未能造成死伤,却迫使几人的动作慢了几秒。
停顿间,弯刀和长剑斩杀过来。
海匪倒地时,仍想不明白,为何商人会有明军装备的弓箭。
双眼瞪大,呼吸渐弱。
此刻的海匪,正如曾被欺凌的村民。喊杀声远去,最后竟变成村人的苦求和哀嚎。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海匪仰望蓝天,鲜血自嘴角溢出。
挥起刀,杀了当家的男人,将那家的女人拖进屋内……
“快跑!”
杀死海匪,商人们冲得更快。
不用番商提醒,众人也晓得,在明朝边境走私,和海盗交易,被官兵抓住会是什么下场。
打板子抽鞭子是轻的,九成以上会被关进牢里,等着和海匪一同问斩。
外邦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是外邦人,还有说情的余地。一看即非国人,又无官府许可交易的文书,数罪并发,唯一的下场就是砍头。
有官员受贿,庇护海盗不假。
可一旦事发,手最黑、处置最狠的,即是这些贪官。管你是海匪还是走私商,推上法场,统统杀掉!
如此一来,方能收拾干净首尾,保全自身。
拿钱不办事?
正如疤脸海匪所言,自古官匪不两立。
换做平时,肯花钱打点,走私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遇上麻烦,还是难以解决的麻烦,转头就能将对方卖了,根本不会犹豫,更不会有半点愧疚。
商人们一路奔逃,终于跑到停泊海船的港口。
临近却发现,除少数几艘小舟,整座海港已陷入火海。
烈焰狂燃,浓烟高达数丈,仿佛地狱张开大门,欲将众人吞噬。
几名佛郎机人嘶哑高呼,跪在在地。
没有海船,别说返回欧罗巴,连逃出海岛都不可能!
大食人的损失更大。
船上运载的香料宝石,火光一起,都将沦为飞灰。
相比之下,倭人损失最小,四下里寻找,拖出几块舢板,当即就要下海。
不能安全渡海,总比留在岛上强。
跳海尚有生路,留在岛上,落在明朝官兵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即便许他们回国,受到的处置只会更严厉。
暗中走私货物,罪名不小。被明军抓住,哪怕为平息明朝的怒火,将军也会下令严惩。
切腹不要想,丢进锅里蒸了,倒是更有可能。
几十年前早有先例,容不得他们不害怕。
与其等死,不如赌上一把。
可惜,倭人这场豪赌,注定不会赢。
未等舢板下海,十余艘小船呈扇形围住港口,封堵水面。
岩石后,忽然冲出上百名官军,身着袢袄,手持长矛弓箭,列成战阵,将商人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