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点头。
“伯爷可是当面见过?”
“见过。”
没有什么好隐瞒,顾卿回答得干脆。
“既见过高凤翔,伯爷应知,咱家手里握着不少好东西。南直隶的勋贵功臣,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咱家这里留过名。”
“魏国公亦然?”
“魏国公持身刚正,国公府的右长史却是贪心不足。半年前,联合恶绅,霸占民田五六百亩。更胆大包天,瞒骗过魏国公夫人,挂在国公府功臣田内。”
“此事魏国公可知?”
“自然不知。”傅容笑道,“不然,咱家如何能做这个人情,又凭什么说动魏国公,帮伯爷这个忙?”
“劳烦傅公公。”
“不敢。”
傅容笑道:“能帮上伯爷的忙,是咱家有幸。伯爷无需这般客气。”
话落,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研墨抄录下两页,当着顾卿的面,装入信封,用火蜡封好。
傅容唤来长随,道:“送去魏国公府,记住,交到左长史手上!”
“是!”
长随退下,不消片刻,有家人来报,应天府府丞和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投帖拜访。
傅容明白,这些人想见的不是自己。
“伯爷是什么意思?见还是不见?”
“顾某旅途疲惫,还请傅公公帮忙。”
“咱家明白了。”
傅容收起名帖,唤来束铃为顾卿引路。
“伯爷暂到东厢歇息,咱家去打发了他们。”
平时不上门,这回主找来,八成是要打探消息,要么就是知道了长安伯的身份。
傅容冷笑两声,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岂容他人拦路截胡。
咱家忍够了,谁敢挡咱家回神京的路,必不会轻饶!
当日,镇守太监府大门紧闭,一连几波人都被挡在门外。直到魏国公府来人,傅容才下令开门。
半个时辰后,国公府家人离开,镇守府再次紧闭大门。
翌日,天未亮,一辆马车从镇守府侧门行出。车旁护卫仍是缇骑和番子,均改做镇守府家人打扮,一路驰往刑部大牢。
守门的狱卒早得吩咐,见护卫递上腰牌,立即引路。
只不过,人不能都进去。
“非是小的不识好歹,斗胆为难大人,实是规矩如此。”
眼前人一身圆领窄袖长袍,玉簪束发,单看相貌装束,实在认不出官居几品,狱卒言行更加小心。
听狱卒之言,顾卿举起右臂,止住随缇骑番子,只带一名校尉入内。
“快些带路!”
校尉按刀怒喝,狱卒擦擦冷汗,连声道:“是,是!请随小的来。”
步下石梯,腐朽乌糟之气冲鼻。
牢房无窗,越向里走越是阴暗。白日里,仍要以火把照亮。
戴铣被举发勾结匪徒,依明律,是大罪。身为朝官,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此刻,正关押在死囚监牢,官袍乌纱均被除下,双手双脚锁着铁链,须发蓬乱,额头还有两抹血痕。
听到声响,猛然抬头,见到站在牢门前的顾卿,想要站起,却是力不从心,只能哑声道:“本官无罪!勾结海匪者另有他人!”
“闭嘴!”
当的一声,狱卒持棍狠敲牢门。
江南之地,尤其江浙福建百姓,对海盗倭贼深恶痛绝。
戴铣勾结海贼,证据确凿。大牢里的囚犯,看他的目光都极是不善。非是牢门阻隔,怕要扑上来活活撕了他。
“开门。”
狱卒有些犹豫,被校尉一瞪,想起昨日来人的吩咐,终于取出钥匙,打开牢房。
“你且退下。”
“是。”
狱卒离开,校尉主动站在牢房门口,手按刀柄,挡住旁人视线。
顾卿走到戴铣跟前,自袖中取出一枚牙牌。
戴铣费力抬头,看清牙牌上的印刻,倏地瞪大双眼。
“你、你是北镇抚司千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