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赞再唱贺词,龙凤红烛灼目。
朱厚照一身皮弁,端正坐于位上,夏福俏脸微红,直至内赞执事退出,仍是动也不动。
张永谷大用几人均身着蟒袍,得朱厚照示意,忙将伺候的宫人内侍全部遣走。其后,几人躬身行礼,齐声道:“请陛下娘娘安寝,奴婢告退。”
语毕,殿门合拢。
微风拂过,烛光轻动。
夏福脸色更红,朱厚照突然站起身,抻了抻胳膊,自袖中取出一只荷包,倒出两块豆糕,几口吞下肚。
想想,又倒出一块,递给夏福,道:“你也饿了吧,吃吧。”
夏福眼睛瞪圆,看看豆糕,再看看皇帝,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饿?”
咕噜声响起。
朱厚照笑了,拉起夏福的手,“吃吧,朕让御膳房做的,凉了也好吃。”
“谢陛下。”
脸红成柿子,夏福低着头,小口小口咬着豆糕。
朱厚照看得有趣,干脆踢掉靴子,盘腿坐在榻上,拍拍对面。
“快来坐下,我这里还有。”
说着,又取出两个荷包。
女官被张永几个拦住,压根不知道内殿是个什么情形。
更不会晓得,新鲜出炉的大明帝后,对坐喜床,你一块我一块,开始分起豆糕。
分完豆糕,朱厚照又开始在喜床上寻找。
“陛下?”
三块豆糕下腹,夏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栗子。”
翻过四角,两手空空,朱厚照难免失望。
“张伴伴告诉朕,民间成婚,喜床上都会撒坚果红豆。”
豆糕本为自己准备,分给夏福,自然没能吃饱。传人送膳,更不可能。即便再任性,朱厚照也清楚晓得,内殿门关上,不到明早不能打开,否则就是不吉。
事情真假,他说不好。若是敢做,言官的口水不论,两宫都会气得戳他脑袋。
看着朱厚照,夏福终于咬牙,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
解开系绳,赫然是几块硬糖。
朱厚照眼神变了。
“你藏了糖?”
夏福低头,事实上,不只藏了一袋。另外一袋,已在大明门外和彩舆中吃掉。
正有些后悔,怕天子不喜,耳边却传来几声畅快大笑。
“陛下?”
“朕和梓潼必定合得来!”
一边笑,朱厚照一边拿起硬糖,自己吃一块,往夏福嘴里塞一块。
咬着糖,豆蔻之年的小皇后脸色更红。
吃完了糖,朱厚照精神更好,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的却不再是糖果糕点,而是一张描绘在薄绢上的海图。
“朕记得梓潼说过,祖上曾随船队出海?”
夏福点头。
“可认得此图?”
“回陛下,妾不认得。”夏福摇头。
“这样啊。”朱厚照有些失望。
“妾的兄长或许认得。”
“哦?”
“妾家中藏有类似海图,年少时,臣妾曾看过几张。妾父亲还曾教导三位兄长,祖宗传下的本领绝不能丢掉。哪怕一辈子不能登上海船,随船队出海,海图和认图画图的本事也要传下去。”
说着,夏福自颈上取下一块雕凿成方形的香木,正反两面,均雕凿着简单线条。
“这块木牌是祖上传下,是从海外得来。听妾父亲说,木牌两面的图案合起来,能找到一座小岛。”
朱厚照立时起了兴致,拿起木牌,凑到火烛前细看。
奈何年代久远,纹理有些模糊,非专业人士,怕是看不出个五四三二一来。
“除了海图,国丈还会些什么?”
“妾的父亲会造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