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暗中监视的锦衣卫和番役,马车停在学士府前,杨瓒闪人行动失败,知晓已入瓮口,再走不成,只能整整官袍,推门下车。
顾晣臣紧随其后,反倒是谢丕慢了一步,相较两人,微有些狼狈。
三阶石梯,两座石兽。
绿油大门,悬挂兽首锡环,两侧铜钉并排,檐下一张谢府门匾,悬挂数只灯笼。
火烛辉映,钉头磷磷,古兽狰狞,不见朱甍碧瓦,唯有古朴庄严。
门房早得命令,听到声响,立刻从角门走出。见到谢丕三人,马上唤来帮手,一起打开侧门。
门轴吱嘎作响,谢丕亲自为杨瓒和顾晣臣引路。
三人身后,几名家人卸车,将马牵走,以人力将车厢推入门内。
府内管事迎上前,行礼道:“老爷在前厅同两位阁老对弈。”
谢丕点点头,不用管家,引杨瓒顾晣臣步上青石路,绕过一条回廊,很快抵达前厅。
厅内灯火辉煌,谢迁与刘健对坐,桌上一张棋盘,两盏香茗。
盘上黑白子纵横交错,难分胜负。
李东阳坐在一旁,手托茶盏,观棋不语。
听到声响,三人同时抬头,表情不见变化,杨瓒三人却同感压力山大。
“父亲。”
谢丕当先行礼,随后同杨瓒顾晣臣一起,问候李东阳刘健。
三位阁老均已换下官服,谢迁更是一身道袍,头戴东坡巾,猛然一看,极具古贤风范。
杨瓒一点不敢放松,甚至比先时更为紧张。
顾晣臣亦然。
最了解亲爹的谢丕,已经头上冒汗。
“此非朝堂部中,无需拘束。”谢迁和蔼笑道。
杨瓒连忙拱手。
谢迁能说,他不能听。否则就是脑袋被门夹,自寻死路。
视线扫过杨瓒三人,谢迁抚过长须,道:“尔等且近些,观此棋局,可有破解之法?”
观棋?
若是象棋,杨瓒还能走上几步。换成围棋,实在是两眼一抹黑。
但阁老开口,不能不听。
走到桌旁,皱眉看了许久,终究是看不出一点门道。倒是谢丕顾晣臣熟知棋艺,看出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得谁。
“可有解法?”
“小子愚钝。”
三人一并拱手。
谢丕顾晣臣是真的惭愧,杨瓒则是浑水摸鱼。从刚刚开始,便观察两人神情,无论做什么,照葫芦画瓢总无大错。
“无解?”
谢迁刘健未言,李东阳忽然朗声一笑,放下茶盏,执起一粒黑子,落在棋盘左上角。
“如此,可还无解?”
谢丕顾晣臣微顿,有几分恍然。李东阳再落一子,两人眼睛发亮,似有所悟。
下完三子,李东阳不再动作,将棋局交还李东阳,对杨瓒道:“老夫甚是技痒,同老夫对弈一局,如何?”
他来?
杨瓒愕然。
谢状元顾榜眼都在,怎么就找上他了。
谢丕不是说,天子偷溜出宫一事泄露,三位相公正等着收拾他们?
见面不提其他,先下棋,究竟为何?
“小子棋艺不精,不敢在阁老面前献丑。”
“无碍。”李东阳道,“老夫让你几子便是。”
这不是让不让子的问题。
杨瓒头皮发麻,干脆承认,他不会下棋。
“不会?”
李东阳诧异。
刘健谢迁亦是抬头。
“真不会?”
“真不会。”
厅内沉默两秒,杨瓒低头垂目,话说到这个份上,总不能硬赶鸭子上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