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动作利落,几息之间,众人已被捆成粽子。
先时救人的官兵同被带走,明面为作证,取得笔录,实则是为保护。免得庆云侯见儿子被抓,一怒之下,先拿几个军汉开刀。
番子急着赶回东厂,向颗领班禀报清楚。
“几位仗义相助,这份人情,本官记着。”
得杨瓒一句话,几个番子都觉这险冒得值当。
清场之后,躲在家中的百姓才敢开门掀窗。
杨瓒重新登上马车,不忙着看大夫,肃然道:“回伯府取腰牌。你留下歇息,另遣人送我去奉天门,本官要觐见天子!”
“可老爷身上有伤,还需医治……”
“不必多言。”
治伤?
如果不是太明显,杨瓒都想自己在车壁上撞两下。带着一脸青紫觐见,必定更有说服力。
乾清宫中,朱厚照正翻阅奏疏,看到日渐增多的讽谏,气得冒火。
张永和谷大用守在殿内,小心伺候,生怕一个不对引爆朱厚照的火气。
这时,有中官来报,翰林院侍读杨瓒捧先皇御赐的金尺和今上“补发”的牙牌,跪在乾清门前,请求觐见。
“杨先生?”
朱厚照抬起头,奇怪道:“杨先生不是在养病,为何此时觐见?”
虽不解其意,但比起面对满纸“奸佞”“惩处”“无状”的上言,朱厚照倒更乐于同杨瓒说话。
“宣!”
中官声音传出,缠绕红漆廊柱,在殿前回响。
杨瓒站起身,拉平官服下摆的褶皱,迈步登上石阶。随中官走进暖阁,恭敬跪地行礼,口称万岁。
看到杨瓒的样子,朱厚照顿时吓了一跳。
“杨先生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杨瓒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高声道:“禀陛下,臣有奏!”
在朱厚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杨瓒自银楼前讲起,怒斥庆云侯世子不法,重点提及周瑛对先皇御赐之物不敬。
所谓告状,也要抓准时间,掌握技巧。
经过杨瓒的口,无论周瑛有心无心,大不敬的罪名都将扣死,再不得翻身!
庆云侯想从诏狱捞人,甚至反咬一口?
做梦去吧!
第五十四章 开解
“御赐之物岂容践踏。臣几番劝阻,周世子皆是不听,反变本加厉。臣悲愤填膺,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以金尺笞之……”
砰!
杨瓒说到这里,朱厚照猛然起身,一拳捶在御案之上。力道之大,茶盏都随之震动。
“该打!打得好!”
有天子这句话,杨瓒知道,周瑛即使不掉脑袋,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庆云侯想站在苦主的位置,弹劾杨瓒救出儿子,更是痴心妄想。
“杨先生快起来。”
朱厚照绕过御案,亲自扶起杨瓒。
离得近了,杨瓒脸上的痛色愈发清楚。
“未能护得先皇御赐之物,使得金尺染尘,臣有负先皇重托。”杨瓒沉声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此乃周瑛之过,杨先生何错之有?”
朱厚照年纪小,力气却不小。
杨瓒还想再跪几下,增加一下说服力,结果没能成功,直接被朱厚照“提”了起来。
必须承认,朱厚照实是出于一片好心。
问题是杨瓒的伤在腰侧和脊背,朱厚照又是拖着他的手臂,牵拉之下,痛上加痛,泪水登时涌出眼眶。
“臣……谢陛下不罪!陛下隆恩!”
“杨先生万勿如此!”
见杨瓒“感动”得流泪,朱厚照脸膛发红,很有些不好意思。
杨瓒不会读心术,不知天子心中所想。只能擦擦眼泪,强忍着腰背的痛楚,尽量端正的站在殿中,务求不要失态。
“张伴伴,给杨先生赐座。”看到杨瓒的表情,朱厚照不禁皱眉,“谷伴伴,取太医院进的丸药来。”
“奴婢遵命。”
张永和谷大用弯腰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