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拉陈金,大声说道:“走吧,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
陈金鄙夷地朝着那边冷笑一声,扭头跟我们说笑着一起往南走去。
南行几米,便是东西南环路,兄弟们跨上自行车,或骑或坐地往西驶去,按照这个方向,我们西行二里路,就能到107国道上。
我和陈金分别坐着薛志刚和刘宾的自行车,自然前后看的视线方便,所以我们俩人几乎同时发现了在我们一行人的后面,不急不缓地跟着两辆自行车四个人。
对方也发现我和陈金俩人冷眼注视着他们了,有些心虚地频频四顾,四个人没话找话地聊着些有的没的。
路过中华南大街之后,再向前行大概百米左右,就没有了民房小区,南环路南面是大片的树林,冬天的缘故,一片枯黄,树下积雪未消,显得很是荒凉。南环路北侧,是正在开发建设中的大片建筑工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停止了施工,乱七八糟的砖头瓦块散落在建了一半的两栋楼前。
此时正是午后两点多,路上行人稀少,寒风微起。
前面的路口处,停着三辆摩托车,六七个留着长发,戴着耳环,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叼着烟歪歪斜斜地站在道路上,几乎拦住了整条道路,手里全都拎着铁棍、木棒,还有一人手里竟然拎着一把当时并不多见的大-砍-刀。
姚京他们放缓了车速,薛志刚载着我行到队伍前面,刹车,脚点地,薛志刚昂头冷眼注视着挡在前面几米外的那些人。
我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陈金也已经下来,和我并肩往前走了两步,斜着身子梗着脖子看着对面的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几个人看着面熟啊,分明都是在北苑皮货市场里跟踪过我们的人。
拎着棍棒刀子横在我们前面,来意还用说么?
太明显了。
我右手背到身后,撩起棉袄,摸到了那柄刚买的尖刀,一握刀柄,不急不缓地从腰带上抽了出来,不过我没有亮出来,依然在身后背着。
原先跟在我们身后的两辆自行车从我们旁边驶过,停在了对面那些青年人的旁边,四个人从自行车上下来,走到路旁捡起砖头阴笑着看向我们。
薛志刚跷腿从车上下来,抬脚一踢撑子,咔的一声,将自行车稳稳地放在了马路上,于是身后就传来咔咔咔咔的四声响。
我扭头看了下兄弟们,全都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支好,手摸向后腰间,看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即便是刘宾、郭超二人再如何胆小,但是在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上,向来也是极其讲义气的。姚京嘛,这小子离了我们不行,当然了,真要是打起架来这小子跑了,那我们也没办法不是?不过我估计他不敢——他还得想想如果自己一溜烟儿逃了,事后我和陈金俩人会如何拾掇他呢。
陈金倒是不慌不忙地掏出烟和火柴来,塞到嘴里一支,一边儿擦着火点烟,一边儿歪着脑袋阴不阴阳不阳地冷笑着说道:“哎,前面的几个哥们儿,怎么个意思?让让路,让爷们儿过去,成不?”
对方那个拎砍-刀的家伙大概是他们一伙人的头目吧?手里玩儿似地拎着砍-刀摆动着,向我们这边儿走出两步,仰着脸歪着脖子点了下头,翘着嘴角说道:“好说,让路行,哥们儿也没别的意思,最近手头儿紧点儿,刚才在皮货市场看到你们发财了,怎么着?救济一下我们几个,成不?”
说完,他又扭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是不是啊?兄弟们?”
“哈哈,可不是嘛,我穷得连烟钱都没有了。”
“江湖落难,救济一下吧!”
……
十来个人阴阳怪气儿地吆喝着,还有俩人冲我们做鬼脸,也有比手指示威的,还有更甚的,直接挥着棒子做出一个狠砸的动作,想吓唬我们。
要按说吧,换作是别的人,兴许还真就让他们这阵势给唬住了。
很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我们这几个楞种,平时在我们村附近的十里八乡,哥儿几个可都是同龄人中出了名欺负惯了别人的主儿,而且还是在别的村里面对上几十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开战之后都没认忩软了蛋-子的主儿。
让小爷们拿钱救济你们?
爷是那面主儿么?
我当下右手紧握尖刀前指,仰着脸瞪着他们喊道:“孙子,别他-娘-的找不自在,给老子让开!”
见我手里握着尖刀,面色不善,对面那帮家伙们怔住了。
很显然,他们没想到我会给他们来个以硬碰硬。
那个拎着砍-刀的家伙胆子要比其他人大一些,脾气嘛,我估摸着和我还有陈金俩人差不多,都是那号吃软不吃硬的硬茬子,这小子一抬砍-刀指着我们骂道:“嗨,还他-妈敢跟我们叫板是不?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就是!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几个在这片儿的名声。”
“没说的,干他们!”
“活腻歪了我看你们!”
……
有了个胆大领头儿的壮胆气,对面其他人也是大呼小叫,挥棒抡棍地跃跃欲试,不过没有实际动作。
“哪个狗-日-的敢上来?”陈金也掏出了后腰上的尖刀,用刀尖指着对面的人,彪呼呼地骂道:“爷不想在外头惹事儿,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话说到这份儿上,已经是当面锣对面鼓,没得退让谈判的余地了,所以其他哥儿几个全都纷纷将尖刀从身后掏出,呼啦啦上前并排站在了我和陈金两侧,八柄尖刀寒光闪闪,八个年轻人人脸上各个杀气十足。
是的,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头——打架是不怕,可问题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离家这么远,连个照应都没有啊,再说家里人得到消息后,还不担心死么?
所以我们几个着实不愿意在外头打架。
当然了,这只是自己心里一厢情愿地不乐意而已,真要打,那便打了,至于事后如何如何……那是事后的事儿。
当时对方就让我们几个人的气势给震住了啊!
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他们绝对害怕了,犹豫不决了。可能是面子上的问题吧,他们也不好就此罢手,给我们让道。
见对方犹豫不决,我昂首说道:“哥们儿,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儿个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以后在外头见了面,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怎么样?给个面儿,让爷们儿几个过去吧?别非得逼着爷们儿动刀子!”
他们绝对是想着要让我们过去了。
因为其中有两个人竟然往摩托车跟前儿迈出两步,其他几个也互相嘀咕着商量起来,领头手里握着砍-刀的家伙,也低头思考着。
就在这时,让我和陈金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远处的瓦砾堆中蹿了出来,直扑向那帮人,眨眼间便趴到了那群人的中间,一股朦胧的白雾顷刻间弥漫开来,而那窜入到人群中的白色物事,赫然便是那夜曾与我交过手的白狐子精。
“操,是白狐子精!”我大惊之下,失声喊了出来。
就在我们兄弟还诧异的时候,那白狐子精已然消失,只留下那团淡淡的雾气,似真亦假般漂浮在对面那些年轻人之间。
那拎着砍-刀的家伙猛然一抬头,双眼露出凶光,大声骂道:“奶奶-的,给脸不要脸了还,不给你们点儿颜色,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兄弟们,揍丫们!”那家伙挥刀招呼一声,凶神恶煞般向我们冲了过来。
那帮人见头目冲了过来,齐刷刷发一声喊,一个个儿嘴里骂骂咧咧大呼小叫着、挥棍抡棒恶狠狠地跟着头目往前冲。
坦诚讲,对方年纪比我们大上些许,平均身高比我们要高一些,人数也比我们多上几个,算得上是人多势众了。可我们哥们儿几个并没有后退,有我和陈金、薛志刚这三位愣头青在,哪怕是对方再多上十几个二十个人……
咱们也不会逃,只会打!冲!
有一句话不是说么?
宁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您听听,这话多提气啊——我爹那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前辈们的战斗精神,很彻底地遗传并感染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身上。
于是……
没有任何悬念,惨烈的殴斗,开始了。
“操-他-奶奶的!兄弟们,上!”
“往死里整他-狗-娘-养-的!”
我和陈金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迎着对方就撞了上去,并肩而立的哥儿几个自然不会落下半分,纷纷向前冲杀,气势上绝对那叫一个冲天,那叫一个汹汹!薛志刚更是呼啦一声扯开前襟,左手从怀里掏出原本带来的尖刀,双手紧握两把尖刀,膀大腰圆的他超越了我和陈金,第一个与对方交上了手。
然后就是噗!刷!砰!咚!啊!
“干-你-娘-的!”
“我-操!”
“打-死-你-狗-日-的!”
“日-你-奶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