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听得阿愁更是不解,正要追问他究竟还有何事,无嗔却已将自己曾无意中撞见盛昌与一位姓“司徒”的武人在广化寺附近会面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阿愁。
说完之後,无嗔又道:“方才贫僧已将此事与恭王对质,虽然恭王并未直接承认,但看他的反应,贫僧倒是对这位‘司徒侍卫’便是司徒烈一事已信上了八九分。贫僧原是想在查证过宫中所有侍卫的姓名之後,再将此事告知施主的。但施主的意思,五殿下似乎不愿相信施主的话,那施主不妨将此事转告五殿下,而宫中所有侍卫的姓名一事,交由五殿下自己查证,也该是比由贫僧来查,更方便许多。”
阿愁原不知无嗔手中还握著盛昌的这个把柄,此刻听了对方一席话,竟是目瞪口呆,心中同时跳出了许多想法,令他久久不能发一言。不仅如此,之前因自己被盛昌设计一事,令他无暇将礼王遇害以来的各种事实一一串联。但无嗔这一番话过後,阿愁的心中顿时豁然开朗,对那杀死宁毓的仇人,也就是盛昌的恨意,竟是在忽然之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阿愁的表情一时之间千变万化,却始终愁眉深锁,满脸阴霾。无嗔不知他心底所思,却只见他最後竟忽然抓住自己的手腕,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无嗔……”
这一声之後,无嗔虽依旧看似镇定,身子却已略微向後退了退,言辞谨慎的问了声:“施主?”
阿愁见他退後,却反倒将身体前倾逼迫上去,接著道:“你一定要帮我!”
这一次无嗔终於没躲,而是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腕子,抬起眼睛大胆的与他对视著,问道:“施主还有何顾虑?是否要贫僧去一趟清风殿,亲自将此事告知五殿下?”
阿愁眼珠子闪烁了两下,摇头道:“若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五殿下,我却怕五殿下对那厮毕竟感情至深,加上那厮一向善於装可怜,给他一哭一闹,五殿下说不定此番又会轻易饶了他!”
无嗔不解道:“那施主究竟……”
阿愁道:“我想,我们可否直接将此事禀报皇上?”
“这……”
无嗔的脸色变了。
眼睁睁看著无嗔的脸色骤然一变,阿愁初时还不明所以,但渐渐的,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竟无法控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他有些惶恐的低喃:“无嗔……难道你……”
自己之前说的那番道理,无嗔自然不会不懂。
而无嗔亦不会不知晓,若是盛景和礼王一家大小那麽多条性命的真相被捅到当今天子面前,那即便恭王也算是千金之躯,恐怕吃饭仍是难逃严厉的责罚。何况在这皇宫内,还有仁王始终虎视眈眈。若是他同时在圣上耳边敲敲边鼓,那麽恭王大概更不仅仅是难逃一死,只怕是连死状都不会太好看了。
可是恭王毕竟手中握著那麽多人命,真要落得这样的下场,也便是以命偿命罢了。那无嗔为何似乎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他於心不忍,是因为佛主慈悲,还是因为……
阿愁忽然想到,无嗔身上的戒香,在这麽长时间的禁闭苦修之後,还是没有恢复曾经的浓郁扑鼻。
想到此,看著无嗔很快便回复镇定的脸,阿愁却仿佛能看见他心内的痛苦挣扎。
但阿愁却无法就此放下心中的仇恨,因此即便是看见对方的为难,他仍是不停的用眼睛压迫著无嗔,直到对方终於垂下眼,缓缓的吐出一句:“也好。那便劳烦施主安排好一切之後,再来一趟广化寺吧……贫僧这一回,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10鲜币)第一百零六章 重整旗鼓
可是无嗔等了许多天,却仍是没有等到阿愁再访广化寺的踪迹。
这并非是因为阿愁他忽然改变了主意,放弃了原定的计划,而是因为事有不巧,就在阿愁好容易与皇上身边顶顶亲近的一位林公公牵上线的时候,皇上那久治不愈的老毛病竟又犯了,因此须得再次卧床静养,便不见外人了。
原本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後,阿愁仍想再向那林公公说服几句,可是林公公他才一听说无嗔的法号,便摇著头连连道“这莫不是上次给德妃娘娘赶出宫去的那破戒僧”,又道“哪能让他在这个当口再进宫来”,而再不让阿愁多言半句了。
努力钻营了这麽些天,最後竟落得一场空,阿愁的心情别提有多低落了。再一想这些天来自己几乎没怎麽去清风殿报道,偶尔去的几次盛宁不是正歇著就是出去了,以至於一直都没见著盛宁的人,可盛宁他竟也没差人来寻过自己,阿愁的心情可就不仅仅是低落,简直是沮丧无比了。
被那公公打发出门後,阿愁一个人在皇宫里闲逛著,一时竟觉得这偌大的地盘,已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处。刚有了这个念头,阿愁顿时便觉得有些灰溜溜的,几乎没夹著尾巴使出轻功逃出这宫外去。
可他一路快步的闷头乱跑,最後竟也不知不觉的就逃进了醉香楼。既来之则安之,他熟门熟路的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大马金刀的一坐,便很没出息的开始借酒浇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