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盛宁这样说著,阿愁只恨不能将他打断,向他剖白自己此时真正的心意。但盛宁话音落後,阿愁反倒是不再急於反驳了,只是将那笛子举到唇边,问盛宁道:“五殿下可有什麽想听的曲子麽?”
盛宁微微摇头:“不拘什麽,你吹的便好。”
阿愁点了下头,闭目沈思片刻,才刚刚吹出两个凄婉的笛音,那通往前厅的门竟被人从外猛地一下推开,一句声调高昂的“五殿下,殿下怎麽只穿著单衣站在这里”便将屋内好容易沈淀下来的空气,又搅得混沌不安了。
“瑛儿……”
原本欲发怒的盛宁,在看到来人的样子之後,竟是硬生生的吞下了已到嘴边的责怪。
而瑛儿的话更是将阿愁瞬间惊醒。──盛宁一向畏寒,自己怎会如此疏忽,让他这般站在此许久!
阿愁心中愧疚,那瑛儿却似毫无自觉一般,不曾向他看上一眼,便径直进屋捡起地上的被子,又取了件厚厚的兔毛斗篷过来,替盛宁披上了。
“瑛儿,你这是……”
“对了,五殿下,这是恭王命人传来的手书。”
盛宁看著瑛儿面无表情递来的白色信札,又看了看阿愁,见对方双手微微颤抖,简直无法伸出手接过那信。盛宁便替他将信打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似很长,又很短暂的一刻之後,阿愁只见那白色的信纸,忽然好似一只坠落的白鸽一般,从盛宁僵硬的手指之间,轻轻的滑落下来。
☆、(11鲜币)第一百章 端倪
春寒料峭的空气中,弥散著淡淡的烟火气味。
那是礼王一家下葬时,燃烧过的香烛冥纸。
葬礼已过去了三日,这股气味却还未散去,却已很淡了。但尽管如此,当阿愁置身於这若有似无的烟气之中时,葬礼那天的情形却依旧很快的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三大一小的黑色棺木,并排在空旷的广场上,虽然四周拥满了悼念的人群,却显得十分寂寥。
这也许,正是阿愁一直以来的心境。
除了礼王一家之外,盛昌还带回了宁毓的尸体。在这一点上,阿愁对他仍是唯有感激。
生不能同眠,死却总算是同穴。只可惜黄泉路上依旧有另外二人作陪,无论生死,礼王的身边总是那麽拥挤。阿愁不知道这是宁毓的幸,还是不幸。
又到坟前陪宁毓饮了两杯,阿愁倒去杯中的残酒,起身便欲往回走。
今日盛宁约了盛昌在清风殿中相见,因此不能陪宁毓畅饮,阿愁在向著墓碑默默的拱手的同时,在心里诚心诚意的向宁毓说了声抱歉。
盛昌回来之後,虽然依旧是琐事缠身,不能常常进宫,但随著仅有的几次短暂相聚,盛宁的心情仍是日渐开朗起来。
看著盛宁脸上的神情一天天恢复至以前的模样,阿愁对盛昌的感激便又多了几分。
而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端,盛昌与那位忠烈侯家小姐的婚事,再次被推迟到了三个月之後。
上一次盛昌进宫来,说起的正是这件事。同时阿愁还听见他们说起,德妃原本心中仍不肯完全放下盛宁出宫後选妃的事情,现在却因为礼王一家的这桩意外,而令她暂时无法向皇上进言了。
原本是令人终於松了口气的消息,但无论是谈论著的盛昌和盛宁,还是最为关心此事的阿愁,心情反倒都更加沈重了。
不知盛昌今天进宫来,又会带来什麽样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