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从未接受，又何来拒绝？”
哈……
终於还是听到了这个回答，盛昌的喉间发出了阵阵喑哑的，宛如哭腔的苦笑。从他所在的位置到无嗔打坐的蒲团之间，现在只余短短的三步之遥，可他却再也无法提起脚，向前迈出哪怕极微小的一步。
“恭王，贫僧要去六殿下那里了。”
在盛昌再也无法向前一步的同时，无嗔却站起身，向前走来。但他口中说的，却全然是送客的意思。
“贫僧告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就在这句话的尾音还未消失的瞬间，盛昌伸出手，狠狠的拉住了无嗔那件玄色僧袍的衣袖。
“无嗔，还俗吧。”盛昌说。
可是说完之後，似乎就连盛昌自己都被这个脱口而出的要求吓到，竟是有些仓皇的低下头转过脸，不敢去看无嗔的表情，甚至不敢去听无嗔的回答。
“恭王……”
无嗔的迟疑令盛昌惊讶，不知他是在斟酌著拒绝的措辞，还是竟真的在为自己那惊世骇俗的宣言踌躇。但盛昌深知，无嗔向来非是个喜欢委婉的人，更何况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始终那样毫不容情。
因此盛昌不敢相信的转回身，看向无嗔。只见无嗔先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接著好似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叹了口气，回头面对著盛昌，道：“既如此，贫僧却有一事……”
“何事？”
看著无嗔的表情，盛昌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就连提问，都显得过於小心翼翼。
“六殿下之事。”
无嗔说出的这五个字，不啻为五颗巨石，在盛昌的心湖中一一炸响，激起层层涟漪。
“六皇弟之事？……本王驽钝，还请无嗔师父明示。”
盛昌不知道自己的神色间是否露出了破绽，他甚至错觉，自己的话音里，都已带著些微微的颤抖。
“那就请恭王恕贫僧直言了……”话虽如此，无嗔的声音里，却丝毫没有踟蹰的意思，“恭王，贫僧在进入藏经阁闭关之前，曾向那位名唤阿愁的施主讨教过六殿下之事……”
这麽说来，是阿愁将我出卖的了？──只差一点儿，盛昌便要恶狠狠的吐出这句话。
他虽然忍住了，但无嗔却好似已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摇头道：“……当时那位施主在贫僧面前一口应承下此事，贫僧却不及细思，便全然接受了他的所有说辞。可是这数月来，贫僧在阁中静思时，每每想到此事，心中便大感疑惑，──毕竟那位施主跟六殿下无冤无仇，却因何要如此陷害六殿下？若非此事乃是五殿下的安排？”
“……但若此事真是五殿下的安排，那五殿下又何必到广化寺请贫僧出山，唤回六殿下的心智？可此事若非五殿下幕後指挥，那麽那位施主所会听命的，在这偌大的皇宫的里里外外，似乎便只有一人了，恭王。”
“真不愧是你！”再开口时，盛昌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沈著，但他看向无嗔的目光，却比之前更加炙热，更加浓烈，“这样的通透，这样的条理清晰，真不愧是你呵……无嗔。”
“恭王……”无嗔将头低了下去，口中轻声吐露的，却是盛昌难以置信的话语，“恭王，若是我还俗，你能放下麽？你能放过他们麽？你能放过你自己麽？”
听到无嗔这一连串痛心疾首的质问，盛昌那深不见底的眼中，第一次从眼底发出宛如灼烧的光芒。
“无嗔，你这是在跟我谈条件麽？”
☆、(9鲜币)第七十四章 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