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愁觉得是时候了,面色又是一变,将口气再次一缓,道:“恭王说的哪里话!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岂能不给恭王行这个方便?”
“竟一下子这麽会说话了!”恭王的翻脸堪比翻书,听了他应允的这一句,原本恶狠狠的脸刹那之间便再次舒展开,甚至赏给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补上一句道,“阿愁你大可放心,你对本王的这些好,本王定然会记著的!”
“属下多谢恭王恩典!那麽五殿下那里……”似是仍未完全放下心来,阿愁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这你也可放心,”可满面春风的盛昌只是不自觉的擒住阿愁的双手,微微一笑,“阿愁,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你知我知?还有“他”吧?
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喉咙里,阿愁偷偷松了口气,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目送著盛昌一步步的踏在那通往小佛堂的石板路上。
阿愁看见,走到那紧闭的门扉前,盛昌的手抬起,却又放下。跟著好一会儿,他的手竟好似被一块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简直无法再次伸手去碰触那门扉。
可就在阿愁心想,他是否只想在这门外度过这一炷香的功夫时,盛昌终於又一次伸出手,在那门扉上轻叩两下。之後又过了一会,盛昌方才慢慢的推开那扇门,一步一步,几乎带著些惴惴的惶恐,走进那佛堂里去了……
☆、(11鲜币)第七十三章 条件
“无嗔……师父。”
那佛堂虽小,但因著陈设简单,四下一看时,却也显出几分空旷来。
盛昌唤出那名字之後,仿佛看见自己的这声呼唤,在佛堂的香烟缭绕之间犹犹豫豫的兜兜转转,过了好一阵子,方才传到那佛前打坐的肃穆身影那里,令那人慢慢的回过头来。
这段日子里,盛昌不曾,甚或不敢想象两人重遇时,会是怎样的气氛场景。事到临头,他的脑中却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是紧张,激动,希冀,还是有些其他更加复杂的感情,令他无法思考,只能用自己的双眼牢牢的盯住那个身影,仿佛害怕著错失那身形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恭王。”
并非是错觉,无嗔的态度比他们上次分离时已平静了许多。听到这无比熟悉,却又令人无比怀恋的两个字,盛昌险些要落下泪来。
贪婪的打量著眼前久未相见的身影,盛昌久久不能发一言。过了许久,方听他从喉咙里带著哽咽的挤出几个字:“数月不曾见,无嗔师父,你……清减了。”
“承蒙恭王关心。恭王倒依然是风采卓然。”
滴水不漏的对答,听得盛昌心中一阵酸楚。──风采依然麽?你又岂能不知,在这虚华的表象背後,我的真心,我的真情实感?
想到此,盛昌竟又对无嗔起了些许怨怼之心。只见他踉跄著向前踏出两步,来到无嗔身後的近旁,一字一顿的说道:“敢问无嗔师父,这数月未与本王相见,无嗔师父过得可还好?”
“托恭王的福,贫僧过得很好。”
自取其辱啊自取其辱!──无嗔的话令盛昌好容易迈出的脚步再次顿住,无比惨淡的轻笑了两声,却还是忍不住继续追问道:“无嗔,你可是还在怪著本王?”
“恭王言重了。贫僧罪孽深重,又有何立场怪罪旁人?因此现下贫僧心中惟有一念,便是日夜苦修,祈望有朝一日能偿还所犯之罪之万一。”
重见无嗔,对盛昌来说,已是将他的伤口再一次血淋淋的揭开。而此刻无嗔说的每一句话,都无异於在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但不知为何,在痛的同时,盛昌却隐隐觉得,尽管痛著,他却无法停下这对话。就算他已知道那些话对自己是惩罚,是折磨,但他仿佛迫不及待的需要这折磨,就好似越是如此,他此後所获得的平静便会更多些一般。
“无嗔师父,你果然还在怪著本王……”说出这句话时,盛昌再次感觉到那阵剜心的疼痛,但他仍在坚持,要将深藏在心底许久的话,尽数向眼前之人倾吐,“无嗔啊无嗔,若是你已算罪孽深重,那本王……那我所犯的罪,岂非还要比你更重上百倍,千倍之多!”
“恭王言重了。”无嗔却只是重复著之前的话,慢慢抬起眼睛,终於将目光再一次与盛昌对上,平静的摇了摇头道,“恭王与贫僧不同,恭王不曾在佛祖面前发下宏愿,因此恭王所为,最多只不过是率性本真,肆意而行,又何罪之有?”
“无嗔,你便是这样拒绝本王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