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昌不说话，也不碰那茶，阿愁便一个人默默的抱著茶盅小口小口的啜饮，──看似索然无味的样子，一双眼却总忍不住往对方身上溜过去……
从昨日起盛昌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头，──不是不平静，而是太平静了。虽然盛宁总说这是好事，可是凭著阿愁对盛昌的了解，这厮越装乖，之後就越不可能有好事！
忽然，只听盛昌一声浅笑：“阿愁，你闷？”
听著他那一声不怀好意的笑，阿愁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摇头道：“属下不闷。”
盛昌从鼻子里轻轻呼出一口气，显然是不信他，又道：“宁儿出去办事了，难为你还要留下来陪我，──嗳，其实你是想和他出去的吧？”
“不想。”阿愁把头摇得更加用力了，“五殿下是去广化寺办事，──那个地方属下不喜欢。”
这一半是实话，而另一半自然是盛宁不放心盛昌一个人留在家里，怕他一时想不开又跑出去了，因此才把阿愁留下来，交给了他一个监视的任务。
“是麽？”盛昌托著下巴，歪著头摆出天真的模样，“你不喜欢？那你前天还和宁儿上去逮我？”
一把年纪了还装纯！
阿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原来是在这儿等著我呢，──一边想著，一边挤出个谄笑，恭恭敬敬的道：“恭王恕罪！属下前天也是逼不得已，──嗳，五殿下爱兄心切嘛！”
“你倒是护主！”盛昌仍是歪著头，眨巴著眼睛抛了一串媚眼儿过来，叹道，“宁儿这份情我自然是记著的。也难为他为了我，竟编了那麽些谎话出来……”
“什麽谎话？”阿愁不明白了，──盛宁给他说的，不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麽？这些话听在人的耳朵里，只有接受不接受，哪里还有什麽真真假假了？
盛昌看著他茫然的样子，捂著嘴“扑哧”一笑，摇了摇头，道：“别的不说，就只一件，他说我和无嗔的那些事，是玄空师父告诉他的……嗳，就玄空那死要面子的老秃驴，若是要他说出广化寺的丑事，他只怕是宁可咬断自己的舌头哩！──你说，就依这老头的性子，又岂会被宁儿只逼问了两句，就将无嗔的事说了出来呢？”
“我……”这下阿愁可算是明白他要说什麽了，大热天的却只觉背後滚过两个雪球，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只是笑，“恭王恕罪……属下说不出，属下无知……”
“你怕什麽？不知者无罪嘛！”盛昌引用著毫不恰当的说辞，偏著头越发纯真的问道，“这麽说来，宁儿和玄空说话的时候你不在？”
“不在……”
只能说不在呀，否则要是他问起那两人对话的细节，自己可是一点也答不上来。
阿愁开始後悔没有事先和盛宁串好供了。──可他俩之前几乎无时无刻不守在这厮身边，也没时间留给他们单独相处顺便串个供什麽的啊！
想到此，阿愁看向盛昌的眼神已有些不满。
盛昌却没质疑，仍继续问：“那那个时候你在哪儿呢？”
阿愁低眉敛目，心念电转，沈声道：“在马车上……”
“噢……你送我回来的？”听了他的回答，盛昌立刻一边微微点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阿愁觉得身上热了起来，背上的雪球全都化成了冷汗，涔涔的往下流。他猜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傻，因为盛昌盯著他的脸，盯著盯著，突然就仰著头开始大笑……
盛昌的脖子很细很白，当他向後仰头时，阿愁几乎可以看见那上面青色的血管，──看上去简直轻轻一碰，就要断了。盛昌好似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头一低，便有几丝散开的碎发在脸颊旁轻摇。他说：“宁儿那孩子终究还是太嫩了，你也是……你放心，你们的行事我多半还是猜得到的，你们也是为了我好嘛……”
一边轻声慢语的说著仿若安抚的话，盛昌的手已越过了桌面，伸过来覆在阿愁的手上，一下一下的抚摩。──阿愁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这个动作里面，似有些暧昧的暗示意味。
阿愁一言不发的将手抽了出来，动作很大，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情绪。盛昌也不恼，看著他只是笑，一边笑著又从桌下伸了条腿过来，在阿愁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蹭……
阿愁慌了。
之前那一下还能说自己弄错了，但这一次他的感觉是清清楚楚的，──那人只蹭了两下，自己的下面便开始有了反应。
阿愁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脸赤红著，看著对方，气喘吁吁：“恭……恭王……无嗔师父他，会怎麽样呢？”
“哈！”恭王斜睨著眼，满脸讽刺的淡淡的笑，“我岂会知道？不是你们让我别再见他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