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黏腻液体顺著他的大腿蜿蜒而下,他便随手扯过一条猩红色的床单将它擦去。他擦得很认真,盛昌的目光似乎并不令他觉得羞耻。
离开之前,无嗔的样子,已完全恢复成他平日里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他转过身面对盛昌,沈静的双手合什,微微鞠躬,算是告别。
他的姿态是那样毫无破绽的漂亮。
反观盛昌,他斜倚在床上,云鬓微散,神态凄惶,凌乱的衣裳下露出苍白细瘦的手臂和脚腕。──他的样子是那样可怜,明明是加害者,却摆出了受害者的脸孔。
踏出房门的时候,无嗔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趔趄。只是这一下,盛昌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身後扶住了他的身体。
“无嗔,我……”盛昌现在的勇气,还不足以令他说出他最想说的话,他终於还是改了口,道,“……我命人备轿送你回去。”
无嗔回过头,眼睛里空荡荡的……
“恭王,请为无嗔留一点尊严。”
☆、第三十九章 相处之道
烈日当空。
中午时分,被太阳明晃晃的直射著的狐狸窝,院中的浮土被灼热的阳光炙烤著,都好似不停向外冒著热气。
阿愁终於渡过了他漫长的换毛期,最近那次变成狐狸的时候,便只剩下那条大尾巴还是毛绒绒的,身上却到处都是稀稀落落,──跟冬天时的盛况相比,简直可算是秃了。
记得那次变身之後,盛宁盯著他的样子吭吭哧哧的笑了很久,笑得令阿愁都要错觉自己是以人的姿态,赤身裸体的在他面前晃荡一般。虽然作为狐狸来说,自己这副样子的确也可算是半裸啦,但是自从那次之後,阿愁就再也不肯在盛宁面前变回原型了。
阿愁坐在床上,一边估摸著长出新毛的时间,一边吃著盛宁从宫里托人送来的冰。吉祥和如意两个小太监就坐在他对面的窗前,看著。
阿愁给这麽四只眼睛盯著,吃两口,便停下手邀他们一起吃,他们却每次都推辞得很坚决,推辞完了,便继续盯著。
最後,阿愁几乎可以听见他们一边推辞著一边吸口水的声音,心里好生无奈,只得装作吃饱的样子,摸著肚子向他们道:“我吃够了,再吃下去要肚痛了。这原是五殿下的一番心意,你们若是不吃,一会便该化了。”──不过其实他也不算说谎,盛宁每次命人送来的东西,对他一个人来说,总是太多了。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再看那冰,早已在不知不觉之间化了一半,那两个看著,便再推辞似乎更不妥,也就立刻千恩万谢,欢欢喜喜的接了。
他们正吃著,阿愁突然从枕头下面摸出支笛子来,正要放到嘴边,吉祥忽然停下吃冰的手,惊道:“咦!这不是五殿下最心爱的那支笛子麽?”
如意闻言,也抬头附合道:“正是哩!我道是五殿下最近总不吹他的白玉笛了,原来竟是赐给愁侍卫了麽?”
“是麽?”阿愁看了眼手中的笛子,──虽是白玉精雕而成,却也算不得什麽特别稀罕的物事。不过对於盛宁来说,东西的价值显然并不在它值多少真金白银,而只在合不合眼缘罢了。
阿愁歪著头,想了想又道:“五殿下将它送我时,只说他不想再学吹笛子了,却让我拿著这笛子多去向恭王请教,学好了便吹给他听。──嗳,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些缘由,看来我真得多加练习,别让五殿下觉得白瞎了他的心意了。”
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听得吉祥如意钦慕不已,接著两人便一边大口吃著冰,一边用满眼崇敬的目光直瞅著他。阿愁给他们盯得心惊,拿著笛子的手都有些抖了。好容易吹完一曲他已是一身汗,那两个听的却是拍著手连连称好!
阿愁自己也有耳朵,因此没有飘飘然,只是在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乖乖不得了,这若都算好了,那盛宁以前吹得那是有多烂呐!
一曲吹得不尽兴,待那二人吃完了冰,到灶房去准备盛宁一会要喝的冰镇酸梅汤之後,阿愁忍不住又独个儿吹了一曲。想不到他这次曲毕,仍是有一个声音在屋外“啪啪”鼓起掌来。掌声一停,阿愁便听见盛宁的声音由远及近从屋外进来,一面连声赞道:“好极好极!这白玉笛在我手里果然是可惜了!我将它送给你果然是不错的!”
见他进来时小脸红扑扑的,额上还挂著几颗豆大的汗珠,阿愁赶紧迎上前去,拿自己的衣袖替他擦了擦,道:“五殿下也不怕热!进来听不是一样的!”
盛宁站住不动,只将脸凑过去让他擦,一边却笑道:“怎麽一样?我若进来,你必要像这样停下来迎我。你若起身迎我,这麽美的曲子岂非就要被打断了麽?嗳,我又岂是这般不知风雅之人!”
他说得头头是道,阿愁懒得与他争辩,且让他沾沾自喜著,反问道:“你累不累?流了这许多汗!我这就让吉祥和如意送水进来,我伺候你洗脸……”